唐嬌一直目送他離開,房門關上,天機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他慢慢抬起手,舌頭舔掉拇指上殘留的醬汁,眼神霜冷,像水面上的浮冰。
人性多疑,妙藥難醫,沒想到他也一樣,在某些時候會失去冷靜,被某些不必要的情緒所控制,做出些毫無意義的事。
深深吸了口冰冷空氣,天機踏腳朝四合院外走去,吃過晚飯,天色便已經黑了,路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但走過兩條街,便是另外一個世界。
花街燈火通明,亭臺樓閣前掛著明亮的紅色燈籠,照亮行人,也照亮滿樓的鶯鶯燕燕,那一個個婀娜的身影花紅柳綠,站在樓上,朝行人喊著,笑著,揮舞著一條條曼妙的絹帕,就像魚缸裡舞動的錦鯉。
天機停在牡丹坊門口,身為花街翹楚,牡丹坊顯得有些內秀,樓上沒有太多招搖的身影,但門前停的馬車卻是最多的。
他進門以後,一名紅衣女子立刻纏繞上來,已經有些年紀了,怕被他拒絕,於是未語先笑,討他喜歡。
天機推開她,在她面露失望之時,又掏出塊玉佩丟給她。
紅衣女子低頭看著,羊脂美玉,躺在掌心,中間雕的那隻望月之兔,栩栩如生,頗為可愛。
“謝謝爺!”她看出這玉的價值,極為欣喜,眼神立刻變得更為妖媚柔情,抬頭尋那金主,卻發現人去樓空,對方早已沒了蹤跡。
有年輕的舞姬路過,見她四處張望,便嗤笑一聲,好心提醒道:“你別找了,他去四樓了。”
紅衣女子眼中流露出失望,牡丹坊有四層,一樓的女子都是庸脂俗粉,越往上女人越好,越少,越貴。四樓是花魁住的地方,對自己對普通客人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
對旁人而言,許是黃金銷盡一場醉的地方,但對溫侯而言,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是個花間浪子,花魁是他解語花,他也是花魁的座上賓,只要想來,花魁便一定有空。此刻他正敞著牡丹花袍,半躺在美人懷裡,端著夜光杯,喝著琥珀酒,看著花魁的細腰舞,自在無比,極盡風流。
花魁的舞極美,纖腰欲折,水袖飛揚。
溫良辰一把扯住她揚來的袖,將她拉進懷裡,見她眼神迷離,正要低頭吻她,身後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蹲了個影子,聲音冷冰冰的,像刺破美夢的劍:“溫侯,請屏退左右。”
醞釀了大半夜,卻在關鍵時刻被人打斷,溫良辰簡直怒火沖天,他回頭道:“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
天機笑而不語。
溫良辰只好打發了花魁和侍女,看著天機在他面前坐下,不勝淒涼道:“想不到漫漫長夜,我居然要跟一個男人一起度過,傳出去簡直要讓人笑掉大牙。”
“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天機安撫道。
“你有話快說。”溫良辰喝著酒道。
天機果然長話短說:“唐棣快死了。”
第四十九章真相萬千取其一
萬貴妃從沒發現唐棣這麼難請。
他已經半個月沒在她的宮裡過夜,宮裡已經有了閒言碎語,說感謝諸天神佛,這毒婦終於失寵了。
樹倒猢猻散,萬貴妃清楚自己是靠誰風光的,所以事到臨頭,她果斷低頭,親自下廚弄了一桌吃食,然後親自去請唐棣,告訴他:“皇上,臣妾今兒特地給你煮了一鍋豬肺湯,您給嚐嚐味道,是不是還如當年那樣?”
唐棣本來不想理她,但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從奏摺裡抬起頭來,看著對面那個不再年輕,不曾美麗,卻被他愛了半生的女子。
終是心軟,放下奏摺道:“好吧。”
宮人將食盒送過來,開啟食盒,取出裡面那碗豬肺湯,白瓷梅花的碗,裡面的湯顏色清亮。
萬貴妃端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