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
“小姐。”看守院子的兩侍衛屈身行禮。蒼蒼抬抬手,露出一個微笑:“辛苦你們了。”
走到裡面,在門口守夜的兩個婆子立即站起來恭敬道:“小姐。”
“嗯。”同樣給了微笑。這些人都是她向高川求來的,來這裡看著一些“半死不活”的人,做看起來很不重要的差事,他們卻毫無怨言,快大半夜了依舊克盡職守。單是這份態度就很值得人尊重了。
蒼蒼道:“我進去看看你們不必跟來。”
兩婆子互相望望,有些詫異,但什麼都沒說,遞上一隻照明燈籠,便主動退遠一些。
蒼蒼眼裡閃過一絲讚賞。
疑而不問,不聲不響,明知道她這時進男子的房間不妥當,卻沒有露出任何多餘表情,這是很本分也很聰明的人。她不禁感嘆能訓練出這種下人的開山爵夫婦實在持下有方。
想著這些的時候,她已經找準一間房。推門進去。
房間裡很暗,她靠著燈籠的光亮小心走到床邊,照了照。床上的人正是王南。
他的起色可比最初看到的好多了,看上去只是個正常昏睡的人,不過按連姨的說法,這種狀態已經維持很久了。
她把燈籠提到床上,一邊移動一邊尋找。過了許久也沒有任何發現,有些失望地正想離開,忽然目光凝在王南枕頭旁邊。
湊近燈籠,那處被褥上顯出一個小小的黑點,她用指尖小心地拈起來,卻發現是一隻黑色的螞蟻。
只是這螞蟻和尋常所見的不大相同。更大,更黑,而且腹部好像塗了某種暗藍色顏料一般。
誰會給螞蟻上色?
她在那周圍又找了找。最後發現地上也有一隻,但這一隻腹部的顏色是紅色的。
她想了一下,將兩隻螞蟻用手帕包起來,走出屋子,接著去了隔壁間。
小半個時辰後。她從最後一個房間裡出來,嘴角擒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放進懷裡,還了燈,走出院子。
途經鍾離決如今居住的小院,她停了一下,見屋裡燈光隱約映出一個靜坐的人影,猶豫片刻還是沒有過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發現連姨正在找她:“你去哪裡了,不是說困嗎,還不好好休息?”
蒼蒼揉揉自己的肚子:“餓得厲害睡不著了。”
一句話成功將連姨剩餘的嘮叨變成驚呼:“是啊是啊,從那碗綠豆湯之後你就沒再吃東西了。連姨真是糊塗。”著急地問,“那我現在給你做點去,你先別睡?”
蒼蒼還沒說話,她已經急急地跑開了。蒼蒼愣了一下,只好苦笑,索性席地坐到階下。
夜涼如水。北方的天氣就是這麼奇怪,白天熱得不得了,到了晚上卻冷風陣陣的,她本是怕冷的體質,可這時卻把鞋襪脫掉,赤腳踩在光潔的石階上。
冰涼的觸覺從腳心一直鑽到心底,她打了個寒噤,精神為之一繃,困頓感就消去了一兩分。
她本來就沒打算睡。
那藥丸的後勁有多強她已經領會過一次,上次她一睡就足足睡了三四天,且之後一段時間一直沒緩過來。這次雖然才吃了一顆,但是會睡多久誰也說不定,如果在她睡眠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呢?
如今身邊只有個連姨,鍾離決暫不作指望,高川那邊如今縱然是向著她,可有關老部下的一切畢竟是她的私事,隔了一層。她素來謹慎慣了,或者說天性裡便有種強迫症,不見到人,不把事情先處理好,她沒辦法安然入眠。
她又從懷裡拿出手帕,隔著層層疊疊的絲絹聞裡面的氣味,淡淡的似藥香,又似乎是山野清泉的清香,這是未名身上的味道。她猜得沒錯,王南十九人的轉好是因為他,後來的凝滯不動定則是因為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