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過給她的爹爹,她的哥哥自掘墳墓罷了。而她的手段,她的計謀,原不過是成全他們那一雙璧人罷了。
柔弱如梅瀾影,所以需要他的保護。相反,下賤如她,自然是要被他肆意利用了。她靜靜捏著拳頭,每一瓣指甲都深深刺入自己的肉中,刻下一道道猙獰的血痕。
時候不早了,即便再是不解與害怕,紅菱只得小心翼翼上前來問,“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該梳妝了。”
煙落心中恨得幾乎要嘔血,面上卻平靜如止水,擺擺手,只緩緩道:“本宮一時失手,打碎了鏡子,再去拿一面來,本宮要親自梳妝。”
紅菱疑惑得瞧了煙落一眼,只“哦”了一聲,旋即便取來了鏡子,又是吩咐了其他的宮女將碎鏡子一一撿了,以免一會皇上來了見了龍顏不悅。其他宮女一見煙落終於發話,個個似鬆了一口氣,忙將珠寶首飾,鳳冠鳳袍呈了上來。
煙落舉目示意紅菱不許動手,徑自拆散頭上的髮髻,淋淋漓漓散下一頭幾欲及腰的青絲,拿著犀角碧玉慢慢疏通,散如墨緞。反手細細挽了朝鳳髻,髮髻後左右累累一直碧玉鴛鴦長簪,再插上六支白玉響鈴簪,走起路來會有細碎清靈的響聲。再帶上華美豔麗的鳳冠。襯得她烏黑的髮髻似要溢位水來。頸上不戴任何項飾,只是用工筆細細描繪了纏枝海棠的紋樣,緋紅花朵碧綠枝葉,銀粉勾邊,綴以金粉。耳上再墜了長長的紅瑪瑙流蘇。
畫眉,臉上薄施胭脂,原本幽暗的蒼白便成了淡淡的荔紅,煙落此生從未如此細緻的裝扮過自已。望著鏡中的絕色人兒,心下一顫,她復又執起筆,在眉心之間細緻描繪了一朵梨花形狀。她的膚色本是白如梨花,花落眉間不見其色。此番,她繪下梨花,自是比梅瀾影眉間一點硃砂,更為美豔出挑。
她的畫工極好,只是從不用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一恨,忍不住眼前一黑,手中的胭脂筆已是被丟棄在地。
再次凝眸向鏡,鏡中之人已經一掃黯淡榮光,遍體璀璨,明豔不可方物。
然而表面的光鮮不過是一張面具,寥寥掩蓋住她此時晦暗的心情。
一眾宮女垂身跪在兩邊,恭順讚道:“娘娘容貌驚如天人,傾國傾城!”
真的傾國傾城麼?煙落唇角冷嘲一笑,揮手摒退了一眾宮人,連紅菱都不許在內侍奉,端身站在了大殿之中。
而風離御步入朝陽殿之時,便是瞧見了她這般背身而立。她因著他的腳步聲,徐徐轉身,看他一眼,輕輕一笑,如同三月枝頭盛放的桃花。
他的目光在見到她時,有一瞬間的凝滯,蘊滿濃濃驚豔,彷彿盲眼之人突然見到了光明,不能適應那大紅色日光的灼亮。
煙落淡淡掃過他一眼。
今日他身穿一襲明黃色斜領金地緙絲吉服龍袍,與平日裡的龍袍不太相同,更為正式。烏黑的長髮全部高高的束起,頭帶純金冕冠,一隻翠玉笄穿插其間,以與髮髻拴結。笄的兩側繫有黑色絲帶,繫結在他好看而又剛毅的下領之處。在絲帶上的兩端處,還各垂一顆罕見的海蘭珠。
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道不盡的英俊瀟灑。俊眉飛揚,一雙鳳眼此時正直勾勾的看著她。煙落明媚一笑,聲音泠泠響起,彷佛不是她自已的聲音,刻意柔婉問道:“皇上,臣妾美麼?”
風離御彷佛整個人的靈魂被抽離一般,只是恍恍點頭,情不自禁又是多瞧了她兩眼,眸中有異色緩緩點燃。
煙落此刻的心中痛絞著,是那樣痛,痛的幾乎矇住了呼吸,彷佛刀絞一般。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眼中的她,究竟是誰。
緩緩垂下雙手,她緩慢觸向腰間,那裡是一把彎刀匕首,是那把風離澈相贈她的彎刀,那代表著風離澈待她的情真意切。和眼前之人的虛情假意相比起來,更教人痛徹心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