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甚中箭落入護城河之中之人,那蜿蜒淌下的鮮血將河水亦是染得通紅。
此時的天空才是真正破曉,沉寂昏暗的天際,驟然被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萬丈紅光自其間迸射而出,如一抹淒厲的鮮血凝在了天邊。
煙落呆愣地注視著倉皇奔跑出來人群,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竟是紅菱。她一怔,慌忙衝入疊疊人群之中,拼盡了全身之力才將紅菱自四處逃竄的人群中拽出,用力拽至一旁的大樹下,急急問道:“紅菱,這是怎麼一回事?裡邊是怎麼一回事?”
甫一見煙落,紅菱一時愣得呆住,瞪著雙眼連哭也哭不出來,只張著雙唇說不出話。
煙落更急,上前便是死死拽住她的雙臂,拼命的搖晃著,周遭的喊叫聲哭鬧聲太吵,她只得大聲狂吼道:“你快告訴我,皇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紅菱早已是鬢髮亂如草,滿額皆是淋漓汗水,身上亦是髒汙不堪,“哇”的一聲,她放聲大哭出來,“小姐,小姐,宮裡出大事了。安邑郡王突然帶兵佔領了整個皇宮,皇上也不知去了哪兒,裡面現在正亂著呢,到處……到處都在殺人。”她哭得淒厲哀怨,“小姐,我好不容易跟著大夥一起逃了出來,就想著去留華寺找你呢。”
安邑郡王?!竟是慕容成傑帶兵佔領皇宮,天啊!煙落瞬間驚得冷汗涔涔。心內的驚慟繁複如滾滾的驚雷,幾乎想要失聲尖叫。
政變!竟然真的是政變!那她,豈不是成了風晉皇朝的千古罪人?!
此時,她握住紅菱的手腕,十指似僵住了的石雕,一動也不動。寒風呼嘯而過,鼓鼓自她面上刮過,彷彿有人在重重掌捆著她的臉,兩頰已是火辣辣地疼。
雙眸陡然睜大,驚愕瞬間吞覆了她原已是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她狠命地攀住紅菱,急急問道:“那宸兒呢?宸兒呢?他怎樣了?”聲音有著自己想象不出來的害怕與嘶啞,幾乎不能成聲。
紅菱神色愈發悲慼,拼命搖頭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情況混亂無比,我上哪都沒有打聽到小皇子的下落。所以才急著出宮,想要去找你,小姐……”,
煙落聞言,陡然鬆開了紅菱,神色悽惶地後退一步,似不能相信一般連連搖頭,轉身,她飛奔衝入洶湧奔出的人群之中,趺跌撞撞直往皇宮中闖去。
身後,紅菱嘶聲竭力的大喊道:“小姐,你不能去!不能去啊!去了,便是必死無疑!”
而那樣的厲聲呼喊,很快便被如浪潮般一波波洶洶襲來的吵雜聲淹沒,不復聽見。
驚慌逃竄的人群,不時的將煙落撞倒,她掙扎著爬起來,直朝那火焰沖天的死亡之地而去。拼命奔跑著,滿頭青絲在晨曦中四處飛揚,紅色映襯著黑色,那是一種豔麗而殘忍的色彩重合。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長長的箭尖直貫穿身旁一人的喉頸,那力道不偏不仵,劍尖正出喉管寸把長,銀亮一點上緩緩滴下點點殷紅血珠。
心中猛然迸出巨大的驚懼,而死亡的氣息,已是重重籠罩在煙落身周,卻絲毫不能阻止她腳下飛快的步子,腦海裡有一瞬間的清明與空白,緩緩浮上宸兒那酷似風離御的小臉。
她不能失去宸兒,她絕不能!
一路小跑進了皇宮,她欺身躲至一無人處,自一名已然死去的小太監身上,褪下一身太監服飾換上,並將自己如緞青絲緊緊綁住,盡數掩藏在了翎帽之中。
前朝變故,她以前在尚書府中時曾聽爹爹提起過數次。是以她明白,那些四處逃竄,擾亂人心的宮女太監,自然是要阻止並且處死的。然而,留在宮中不走的宮女太監,雖日後情況並不明朗,卻暫時是無礙的。而方才那名死去的太監,手中還緊緊攥著包袱,想必也是跟隨著大流逃跑的,只是時運不好,尚未踏出皇宮之門便已是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