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為什麼?本以為此次復國,他們已是守得雲開見天日,不想卻依舊是如此,彷彿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幾重山,幾重水,無法僭越。
良久,風離御見始終無法獲得她的回應,只得怏怏放開了手,神色難掩疲倦,且嘆一聲,道:“煙兒,柳雲若的事便依你所言,擇一好日子,策為雲貴妃。至於方才我說的話,只是一時口誤,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眸光眷眷掃過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他狠狠閉一閉眸,難掩傷痛之意,轉身匆匆離去,飄厥的衣襬捲起蒼涼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手刃親子,他怎忍心?可
如今,可他只能企盼蒼天庇佑,這會是一個健康的孩子。納柳雲若為妃,亦算是彌補他昔日的錯誤,希望蒼天亦能寬赦於他,眷顧宸兒、無憂、以及這尚未出生的孩子。
而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煙落望著他淒冷離去的背影,靜默不言,殿外幾許乾枯發黃的樹葉被風捲在空中打著卷兒,偶爾一隻昏鴉,發出“嘎”一聲的怪叫聲。
微微眯眸,她的神色漸漸冷寂下來,她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究竟是為什麼呢?究竟回到了皇宮之後,發生了什麼變故呢?
看來,真相,要靠她自己去尋找。
數日後的傍晚。
柳雲若自入了皇宮之後,被安頓住在了景秀宮,那裡地處偏僻寧靜,重重的楓葉成林,正值秋季,紅黃相接,鱗次櫛比,分外美麗。
這一日,皇上的旨意傳遍六宮,十日後冊封柳雲若為雲貴妃,位份之高,僅次於皇后。
宮人來傳此訊息之時,衛風尚且在替柳雲若施金針治腿,他手中微微一顫,銀光閃動,因著心神不寧,金針已是硬生生偏了幾寸。
緩緩抬眸,他望著柳雲若美豔的臉龐,對入那一雙顧盼神飛的勾魂美眸之中,徐徐微笑起來,恭喜道:“微臣提前恭賀娘娘。”話至尾音,卻難掩一分澀意。
近半年的朝夕相處,悉心照料,似乎每日為她診治已成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能否認,她除了美貌之外,還有無比堅定的心智與毅力。自然,她的深明大義與寬容更是教他由衷欽佩。
柳雲若狹長的美眸在聽到了這樣喜訊之後,如羽雙睫輕輕顫了顫,神色依舊是平靜如水。她的記憶,似乎停留在了兩年前,彼時她已是在離園之中住了有半年之久,邪肆俊美的風離御,劍眉飛舞,銳眼魅離,薄唇微抿,狂放不羈的氣質早就勾去了她的魂魄。
其實,她並不是不能感受到他的冷酷與漫不經心,她清楚地知曉他根本不愛自己,甚至連寵都算不上。可是她偏偏墮入他那邪氣俊美氣質的深潭之中,如飛蛾撲火般,無法自拔。罔顧父親的反對,心甘情願的在那晉都城郊他的“後院”之中,做一名見不得天日,甚至連侍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她每日都謹慎小心的過著,盡心盡力的討著他的歡心。
其實,她早知道他一定會拋棄自己的,因為這樣如狼似虎的男人又豈是她能輕易碰觸?雖然之後的事,她已然沒有了印象,可是聽旁人點點滴滴說起,也皆在她意料之中,並無太大的感觸,只是略略有些詫異,自己竟然會委身於慕容成傑為妾。
想到這,她秀眉微輦,神色中閃過濃重的厭惡,自己這是怎麼了?即便再是恨他的無情拋棄,也不應當如此無知。不知緣何,此次見到風離御,她的心中竟已是平靜如水,激不起半分漣漪,即便是在聽聞他終於要給自己正名分之時,也無半分喜悅。這不應當是她長久以來的期待麼?
微微側眸,似水如緞的目光注視著衛風烏黑的發頂,看慣了他穿家常的青衣,這般藏藍色的官服與他清俊的面龐是如此格格不入。柔軟的目光,緩慢自他的臉上拂過,俊眉斜飛,烏眸清澈如水,鼻若遠山,薄唇彎彎的弧度極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