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從她的傷感之處入手,如果有可能的話。〃
〃如果沒有可能呢?〃
〃一件東西,比如她觸及過的樹木,比如那個腳踏車,都會使人產生特別的興趣。經理,你怎麼睡了?〃
副領事沉思下來,忘掉了俱樂部經理,不一會兒,又說道:
〃經理,你不要睡呀。〃
〃我沒有睡。〃經理咕唔了一聲。
今晚,在歐洲俱樂部,有兩個過路的英國人吃了晚飯,也就兩個客人。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使館的招待會要到十一點才開始,還有兩個小時。俱樂部裡面已經空無顧客,酒吧那邊燈已熄滅。在露天座上,經理面朝恆河,坐在那裡。經理今晚也在等副領事,就像每天晚上一樣。
這不,他也面朝恆河,坐了下來,像經理那樣。兩個人默默地喝了起來。
〃經理,你聽我說。〃副領事終於開口。
經理已經喝得比前一天晚上還要多。
〃我剛才一直在這兒等著,〃他說,〃我也不知道到底在等什麼,是不是等你,先生?〃
〃是等我。〃副領事肯定地說。
〃我在聽你說呢。〃
副領事沒有做聲,經理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你再講講那個冷冷清清的網球場吧。〃
〃腳踏車還在,被那個女人丟在那裡,已經二十三大了。〃
〃是被遺忘了嗎?〃
〃沒有。〃
〃你弄錯了,先生,〃經理說,〃夏季風期間,她不在花園裡散步。腳踏車已經被遺忘。〃
〃不,不對。〃
副領事說後,很長時間沒有做聲,俱樂部經理差不多快要睡著了,副領事用他那噓聲濃重的口音,又叫醒他。
〃在塞納一瓦茲省,一所寄宿學校裡面,我才度過了開心的日子。我對你講過嗎戶
還沒有呢。經理打了個哈欠,但是副領事卻毫不介意。
〃你度過了什麼日子?〃經理問。
〃開心的日子。我在蒙福爾的中學裡經歷了,在塞納一瓦茲省,你在聽我說嗎,經理介
〃我在聽呢,〃經理彷彿準備好了。
副領事用他那特別的口音,向經理講起來,一會兒便見迷迷糊糊的經理清醒過來,笑了笑,又迷糊過去,又清醒過來——副領事對自己這般打擾他的朋友,似乎毫不介意——他只顧在那裡講述蒙福爾的開心事。
蒙福爾那裡的開心事,就是摧毀蒙福爾的行動,副領事說。他們那時一夥人,都抱著這種願望。幹這種事該使用什麼辦法,副領事說,除了蒙福爾的辦法外,他再沒有見過更好的。首先是讓臭球蛋每一次都出現在餐桌上面,隨後出現在自修室,出現在教室,隨後又出現在接待室,出現在宿舍,隨後還有……一開始就很好笑,簡直笑死人,在蒙福爾,我們都笑破了肚子。
〃臭球蛋,假大糞,假鼻涕蟲,〃副領事繼續說,〃假耗子,到處真大糞,每個頭頭的辦公桌上面都有,在蒙福爾,他們被弄得服透了。〃
他停下來。俱樂部經理聽了這些,沒有任何反應。今晚,副領事又中了邪似的,開始在那裡胡說八道。
副領事接著這:
〃校長說,他執教了十九年,還從不曾見過這樣的行為。他當時的話這麼說:'無恥之尤,下流之極,再不思改悔就完了。'他答應準揭發就寬恕誰。可沒有人去講,在蒙福爾,誰也不講,絕不講。我們一夥有三十二人,沒有一個熊包。我們在課堂上的表現都很好,因為我們幹壞事從不對外聲張,我們團結得緊緊的,看準時機就下手,並且愈演愈烈。整個學校被弄得到處都是,我們跟那些傢伙惡作劇,一天比一天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