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痛,使把勁挺直腰,手撐著地面立了起來,恰好站在自己的小女兒香桂的跟前。
“爺,你——沒有摔壞吧?”女兒的臉嚇得慘白,急急地問。
聖福一邊抖著頭上、脖子裡和滿身的雪,一邊笑著說:“摔壞?沒有的事,我是滾雪人兒呢!兒啊,雪地的路這麼難走,你怎麼來送飯?路上摔著了沒?”
香桂的雙膝褲子上全是雪水和著稀泥,看來摔了不止一跤。她自豪地說:“摔是摔了,我自己又爬起來了,一點也不痛!”
聖福關切地問:“你一個人進山溝,怕不怕?有沒有看見什麼野獸?”
香桂興奮地說:“看見了,我看見了一隻麂,黃黃的,有我的腰這麼高,小小的腦袋,嘴巴尖尖的,豎著耳朵,耳朵上方還有一對角,朝我瞪著眼。我舉起我娘給我的這根拄手棍,瞄著它,喊一聲‘啪!’它以為是放銃,‘呲’地一下,跳上地坎鑽進芭茅林就跑了。”
聖福讚賞地說:“我的兒好勇敢!麂是吃草吃素的,不咬人吃人,沒有什麼可怕的。要是紅毛狗啊,就不一樣。不過呢,人有三分怕野獸,但野獸就有七分怕人,要是碰上了敢吃人的紅毛狗啊,你朝著它瞪著眼,它也害怕呢,你要是怕它,轉過頭逃跑,它就敢欺負你了,就要追上來咬你吃你的,知道不?”
香桂懂事地點著頭說:“我知道了。”
聖福見女兒一雙小手凍得通紅,心疼地把它們拽過來,塞進自己胸前的夾襖裡,要把它們焐熱。香桂急忙把小手抽出來,解開自己棉襖的前襟,掏出一個布縫的口袋,說:“爺,這是給你的中飯,這東西好帶,娘叫你都吃掉,不要剩下。你看還是熱的,只是壓癟了一點點,你快吃吧——可是,你的手也凍紅了啊!這樣,你把手伸進我的懷裡,我幫你焐著,我的一雙手空著,我幫你剝皮,我餵你吃,好不?”她不由分說,強行將父親的一雙手抓住,塞進自己的胸襟,自己的小手拿過一個紅皮的大薯塊,撕去了皮,喂進了父親的嘴裡。
聖福的眼裡閃過了一陣淚花。他把手抽出來,把女兒的衣服緊緊扣好,然後轉過身子,拿起一個個帶著女兒體溫的紅薯和芋頭,只把上面的毛和須拔去,沒有剝皮,囫圇吞棗似地吃了下去。吃完後,看見女兒在這裡,他又不忍離開她而獨自去挖山,便撿來一大抱自己剛才砍下的幹芭茅杆葉,墊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把女兒攬在懷裡,說:“兒啊,我今天就在這裡教你兩個難寫的字吧。”
香桂撅著小嘴說:“可是我沒有把筆和紙帶來。”
聖福說:“沒有筆和紙,有棍子和雪地啊,我不是對你講過,從前有個英雄岳飛,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紙筆,就是以沙當紙,以棍子當筆,跟著他的娘學寫字的嗎?”說著,拿起一根小樹枝,在雪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了一個“麂”字,之後又說,“還有一個字,和這個‘麂’順帶有一點關聯的,卻連著一個謎語,是這麼說的:‘範字三點水,右邊一個己’,注意,這個‘己’和‘麂’字同音,但不是一個字,叫做不同形,卻又借了‘麂’字的意思,而且筆畫變了點樣,不完全是按‘自己’的‘己’那麼寫,左邊一筆下來不留殘缺,右邊彎折後不是橫寫而打了個勾,像是麂彎起前腳要往上跳的樣子。下面接著說:‘麂要跳上坎,芭茅割了嘴,’芭茅葉子邊緣像鋸齒,割茅的時候不小心的話,很容易割破人的手的,這裡指的是上邊有一個草字頭,又是兼指麂被芭茅割破了嘴,疼痛難忍,只好咬著牙把嘴抿起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