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於安靜了。
除蘇低著頭站在原地。
他生來矮小,而且駝背,這時候低著頭,更是看著有些卑微可憐。
黑袍變得更加破爛,上面滿是血漬與灰塵,尤其是身前破了兩道大口子。
那是劍留下來的口子,直接穿透了覆蓋身體的鱗片與黑毛,割開了肋骨,不停地淌著血。
灰色的肉翼有氣無力地擺動了兩下,灑出數道黑血,原來的舊傷直接撕裂了。
他的斷肩插著些草枝,那隻假臂已經被劍氣切成了碎屑。
以他站立的地方為中心,約二十丈方圓的草原上到處都是血,血裡都是毒。
妖獸受到了波及,但死的不多,絕大多數妖獸在土猻的帶領下早就已經遠遠地避開。
星光照耀著夜空,沒有出現一把劍,那些劍已然歸鞘。
劍鞘系在衣帶上。
陳長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都是假的。”
除蘇抬起頭來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無敵是假的,傳承是假的,逆天得道也是假的,就連相依為命也是假的,我只是想活著,但我的存在沒有意義,所以連活著也是假的,我生來就是一個殺人的工具而已。”
說話的時候,他沒有看土猻,也沒有看南方。
長生宗在南方。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也是以工具的身份出生,但我想,我們既然存在,自然有其意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除蘇的身世來歷非常相似。
除蘇搖了搖頭,說道:“那是因為你遇著了一些能夠賦予你存在意義的人。”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你說的不錯。”
除蘇說道:“所以你比我幸運,也比我幸福。”
陳長生說道:“是的,但是這並不能成為理由。”
什麼理由?自然是行惡的理由。
悲慘的人生經歷可以是精神上的財富,但不能是債務,隨便轉到別人頭上。
童年時的遭遇再如何令人同情,你長大後成為殺人狂魔還是要承擔責任。
這些年除蘇在草原裡沒有行什麼大惡,當年手上沾過的鮮血可是不少。
除蘇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自己難逃此劫,低聲笑了起來。
“如果你是我,那你現在會成為除蘇還是陳長生?”
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身體裂成了十幾塊,就像崩散的積木一樣散落在地面上。
黑色的血水到處飛濺,腐臭陰冷的氣息向著四周蔓延。
徐有容伸手,揮出一道火焰。
那道火焰泛著聖潔的金色,在地表不停地燃燒,甚至順著縫隙向地底燃去。
黑色的血水遇著火焰便化作青煙,不停發出嗤嗤的聲音。
腐臭陰冷的氣息被漸漸淨化,隱約彷彿有幽魂在其間哀嚎,極其怨毒,又無比恐懼。
看著金色火焰裡越來越少的痕跡,陳長生說道:“或者對他來說這才是解脫。”
“臨死依然不服,神魂如何能夠安寧?”
徐有容抬起右手對準他。
他頸間有道很小的傷口,傷口裡夾著幾粒很微小的黑色結晶。
以他的境界實力,還有徐有容在一旁看著,想要徹底殺死除蘇這樣的怪物,依然需要付出些代價,或者說冒險。
一道淡青色的、充滿聖潔意味的光從徐有容手心生出,落在陳長生的脖子上。
那幾粒黑色結晶如遇著烈日的雪花,瞬間消融,同時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
徐有容說道:“按道理來說,你不怕黃泉功法的侵噬,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