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斷刀訣已然變成棺底的黑色沙礫,不復存在,黑矅石棺裡真的變成空無一物,他們自然不會再作停留。
陳長生揹著她離開黑矅石棺,回到墓殿的石質地面上,回想著先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心情依然難以平復。
“好在都記住了。”徐有容說道:“出去之後,我們把那些刀法抄錄下來,便是完整的。”
自幼生活在西寧鎮舊廟裡,十五歲的少年陳長生,對男女方面的事情自然難免遲鈍,但這時不知為何,卻非常準確地把握住了她的意思。這套石破天驚的兩斷刀訣,現在屬於他們,而且不是分別屬於他們,就像刀訣一樣,屬於他們這個整體。
如果他們不能足夠信任、彼此坦誠,那麼這套刀訣便沒有任何意義。
“嗯,我們一起練。”陳長生說道。
“如果我們不能離開周園,怎麼辦?”徐有容看著他清亮的眼睛,有些淡淡的傷感,說道:“難道說這套刀訣就要隨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陳長生說道:“不要有壓力,如果周獨夫真的還活著,兩斷刀訣自然不會失傳。”
徐有容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現在有不一樣的想法,如果周獨夫沒有死,他為何要在自己的陵墓裡留下這些刀訣?”
陳長生想了想,猜測道:“有可能他是要去做一件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情,留下這些刀訣,也是不想自己平生最了不起的創造就此湮沒無聞。”
徐有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總之,你要儘可能地爭取活下去。”
陳長生回視著她的眼睛,心想如果有命運的話,命運給出的條件已經非常清楚,無論是兩斷刀訣還是想要記住這些美好,都要兩個人一起活著,然後一起,才有意義。
“願聖光與你同在。”她真誠的祝福道。
陳長生身體前傾,有些笨拙擁抱了她一下,說道:“與我們同在。”
……
……
地面再次震動起來,這一次不是黑矅石棺的開啟,也不是來自他的短劍,而是獸潮終於到了。陳長生記得不久前她剛剛說過自己不想死在別人的墳墓裡,所以很自然地扶著她向陵墓外走去,經過那條長長的甬道時,沒有忘記把牆壁上鑲嵌的那些夜明珠全部收走。
看著這幕畫面,徐有容覺得有趣之餘,也生出更多佩服——能夠在生死之前如此淡然,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而且很明顯,他是真的不畏懼死亡,如此心境,已近聖賢。
陳長生其實沒有想太多生死之間的事情,想的更多的是在幽府外湖水裡沉睡的黑龍,他這時候不確知、同時也有些擔憂的是,如果自己死在周陵,那麼黑龍怎麼辦?它會隨著自己一起長眠,還是就算醒不過來也會活著,畢竟現在的它只是一道離魂?
走出陵墓,來到神道盡頭的高臺之上,不及向下方草原望去,陳長生看著那棵迎風輕搖萬千翠片的梧桐樹,對她說道:“你的法器再強大,也不可能一直擋著,不如收了。”
徐有容說道:“但可以給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與別的那些視境界、法器重逾生命的修行者不同,她從來都認為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如果用來換取珍貴的時間或者說機會,別說損耗嚴重,就算直接毀掉又有什麼可惜。
陳長生說道:“我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時間。”
在背住兩斷刀訣之前,時間是急迫的,在其後,時間對他們來說便沒有了意義,徐有容雖然被他的血從死亡深淵裡拉了回來,但依然重傷虛弱,耗的時間越久越危險,最關鍵的是,日不落草原裡的時間流速與真實世界不同,越靠近周陵,時間流速越慢,他們就算靠梧桐再撐數日,周園外的真實世界或者才過去一瞬間,又能有什麼機會?
“有理。”徐有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