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結果連門都不叫進,壓根沒有這門親戚似的。
再說那個逃過父親毒手的“小兔子兒”,剛出生一天就跟親孃陰陽兩相隔,是李大善人讓管家找來的一個剛剛死了兒子的農家女給餵養大的。
這個孩子天生命運不濟,整個大宅門裡,除了他的那個養母,沒人待見他,就連小力巴兒也不拿他當少爺看,無端端挨一腳踹、讓人揍一拳,跟吃飯似的,早已經司空見慣。打得次數多了,這孩子反倒越皮實了,一天不捱打就渾身難受,非得讓人從頭打到腳,他才倍感舒坦。這他孃的活脫脫就是個賤骨肉呀。
吃的喝的倒也不缺他的,但是,他只能吃別人吃剩下的,喝別人不愛喝的。說句大實話,就連下人吃的都不如,看門護院的狗吃的都比他好。
穿也有他的,但一年就一身,粗布衣褲,也不管天冷天熱,就那麼一直在身上套著,都不敢脫下來洗。日子一久,衣褲擀了氈,脫下來能立著不倒,拿刀子扎都扎不透,比鎧甲都好使。
到了這孩子六歲那年,他老子突然想起家裡面還有這麼一個禍害。趕緊打發管家,拿幾個錢把禍害的養母給請走。至於禍害麼,扔到外面去,愛死愛活跟李家無關。
“禍害”被扔出去的那天,大雪封地,北風呼嘯,吐口唾沫立時成冰。“禍害”就一身“鎧甲”,連雙棉鞋都沒有,好在兩隻腳從來不洗,又是泥又是皴,倒是很好的起到了禦寒的作用。
這孩子打小有個毛病,就是不會說話。有好心人見他孤身在雪地中行走,出於慈悲,拉他進屋,施捨給他熱水熱飯,問他是誰家的孩子,幹嘛一個人在外面行走,家裡人呢?
他光是傻笑,一個字兒也不說。因此被人當成了傻子。
留個傻子在家不叫事兒,於是好心人給他棉衣棉褲還有棉鞋,讓他到別處謀條生路去。
他也不知道謝,也不要人家的施捨,傻呵呵地走到雪地裡,吸溜著大鼻涕蹦跳著行走,跟個小兔子兒似的。
也是該著他命大,居然讓他的養母撞見了他。那是個好心的女人,趕緊把他拉回家,像對待親生兒子那樣養活著他。
可惜好景不長,有天夜裡,他養母家突然失了火,要不是他一頭扎進雪堆裡,只怕連他也一塊兒活活燒死了。
那把火他確定是有人故意放的,因為他很清楚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個熟悉的身影,放了那把火。
養母被活活燒死了,三間土坯房也全塌了,他再次沒了依靠,於是一個人跑到城裡要飯吃。
雖然他年紀小,但那些大大小小的叫花子們可不慣著他。倘若沒有加入“鍋伙”,一個人“耍單兒”要飯,是被花子門所不容的。輕則一頓好打,重則挑斷腳筋,丟河裡喂王八也是常有之事。
他是機靈豆子,為了能活命,拜到“藍杆子”的韓大腦袋的門下,給韓大腦袋“獻果”之後,得到韓大腦袋的認可,賞給他一塊地皮,讓他跟著幾個小師兄一塊兒做買賣。
與那幾個所謂的師兄不同,他可不光是要飯,他還兼著“小綹”的勾當,看準了誰口袋裡有錢,保準能拿到自己的口袋裡。到了晚上收工後,他把得手的錢一個子兒不留的全部交給寨主韓大腦袋。
韓大腦袋見他天生是做賊的材料,因此格外器重,發下話去,往後誰也不許為難他,誰敢為難他,就是跟寨主爺過不去,可是要吃苦頭的!
一晃到了庚子年,這一年小兔子兒正好十歲。洋兵進了城,壞事做了一籮筐,把叫花子們要飯的營生也給攪黃了。
花子們一來氣,追著各國洋兵,比比劃劃,哈嘍八嘎,表示自己知道誰家有錢,願意給洋大爺帶路,只求洋大爺在搶完之後,准許他們也能撿點兒“洋落兒”。
如此一來,那些大戶人家可算是倒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