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的是鄭曄還親口承認是他下毒害了雲芷。如此一來,雲鶴的行止看來便是臨時起意,為子復仇,誰也不能怪到你身上。可是雲鶴髮掌擊破那夾壁,顯然事先得了訊息。其時寧婆婆和關老爺子這兩大高手守在鄭曄身邊,他若非確知壁後躲藏的是我,可以引開關寧二人來救,決不會打破你這佈置;如不是之前便得了你允可,我想他也不敢如此行事。”
趙暄點頭道:“我許雲鶴打破那板壁,一來引開屋裡侍衛的注意,好藉機殺了鄭曄;二來也想教趙煐發現了你,讓他對你和寧慕鵲他們生疑。” 低低嘆了口氣,道:“不過趙煐可不上這當。他一猜到是我主使,便當機立斷,放了簡淇回去,賣給你們一個人情。寧慕鵲也當真知恩圖報,過後居然給他救活了鄭曄。——咦,你怎地不報仇了?”
酈琛見他忽然岔開話題,微微一怔,便道:“鄭曄只活了個身子,神智全失。我又何必去殺一個不知自己是誰的白痴?”
趙暄笑道:“酈琛,你果然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也不知是說他心思機敏,看破了自己謀劃,還是說他放棄了復仇。停了一停,又道:“你說有兩句話要問我,另一句是甚麼?”
酈琛道:“當年在滁州城外,那些去殺簡淇的人,也是你的屬下罷?”
趙暄忽地吁了口氣,笑道:“你到底還是看出來了。”酈琛憤然道:“你心裡一直便當我是傻瓜,道我永遠不會知道麼?”
趙暄笑道:“哪裡。你是好人,自然想不到這等把戲。倘若不是定州那一回事,我猜你永遠也不會往那上面想去。”凝視酈琛,道:“可有一樣,那些人是我派的沒錯,我那時可並不想傷了簡淇。我其時用意,不過是要你記我一個情。”
酈琛冷冷地道:“當日牧謙頸項受傷,差一分便是斷喉之厄。你還說並不想傷他?”
趙暄哂道:“真要傷他,馬銘遠他們到時,死的便不是那先頭一批人了。酈琛,我跟你說,我從來也沒打算要殺了簡淇。你從前跟我說過,要人家待我真情實意,須出自本心才好;倘若殺了簡淇,你恨我也來不及,又怎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
酈琛道:“所以在定州,你才想出那一條借刀殺人的計策麼?”
趙暄道:“我當真要害簡淇,他早死了十七廿八回,你信不信?我要害他,又要布得周全,教你不疑心是我,又要萬一事敗,也不怕你來對質,雖然為難,也不是辦不到。——你知道我做事還是很仔細的,譬如定州那一回事,我倘若咬死不認雲鶴是我派的,你也不能證明甚麼,不是麼?”
酈琛道:“多謝你,還肯跟我說實話。”趙暄道:“我對你,從來都沒說過假話。”低下頭去,望著手裡半杯殘酒,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簡淇救過我性命,我是不會去下手害他的。定州那件事,我本也沒指望信王會殺了簡淇。他這等老奸巨猾,多半也不會為了一個要死不死的鄭曄跟藥師門翻臉。——不過你既然問起,我自然不能不認,畢竟我心裡,也未必沒想過要他死。”
他抬眼望向酈琛,笑了一笑,又道:“你今天來問我這些話,無非便是要告訴我,以後簡淇倘若有個三長兩短,你都會要疑心是我。咱們這朋友總歸是做不成了,我也不必瞞你甚麼。”
酈琛默然半晌,終於道:“我相信你便是。”
趙暄聽了他這一句話,眼裡光芒一閃,旋即又黯淡下來,笑道:“你相信我,可是也不肯再同我朋友相交。”酈琛不置可否,道:“趙暄,你能否便答允我,往後也決不去害牧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