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定格在下午三點十五分。從早上七點開始,雙方几度攻守,整整鏖戰了四個時辰,死傷超過三千人。
宋軍傷亡最為慘重,王信的第三軍幾乎不復存在,由於黃德和的臨陣脫逃,盧政的第七軍只剩下兩個半營,郭遵第六軍的兩千騎兵也折損三成。但更重要的是,宋軍有半數以上步卒都凍傷了腳,隨著戰事的拖延,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
江州軍一方,崔茂和王韜的兩個營傷亡接近三分之一,尤其是神射營的幾波箭雨,使傷亡數字大幅增加,連崔茂也負了傷。至於程宗揚帶來的人馬,五個班的星月湖勁卒還有半數能戰,兩百僱傭兵則在驍騎營的衝擊下損失了四成,連遠遠躲在陣後的馮源都被角弓射中一箭。
這時候便看出僱傭兵與真正百戰之師的區別,僱傭兵投入戰場最晚,作戰範圍也僅限於第一道溪水附近,接戰之初,僱傭兵還能憑著勇氣與宋軍對攻,隨著傷亡的增加,僱傭兵計程車氣迅速低落。好在有杜元勝、蘇驍和敖潤等人約束,總算沒有出現陣前逃散的局面。這時趁著敵軍撤退的空歇,連忙整隊。
王韜雙掌按在月霜背上,雖然是寒冬天氣,他頭上卻冒出絲絲縷縷的白霧。
月霜臉色蒼白,唇角的血跡已經結冰,看得出這丫頭體內發作的寒毒苦楚萬分,卻死死咬住牙關,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王韜已經解開她被封|穴道,卻對她體內的寒毒束手無策。崔茂坐在一旁,半邊軍服褪在腰下,一名軍士正用雪團幫他清理肩、肘的傷口。
程宗揚用望遠鏡看著宋軍,一邊道:「劉平好像要退兵了。」
崔茂道:「想硬吃掉我們這點人馬,只怕崩了他們捧日軍的牙,等二團的直屬營出來,劉平想走也走不了。老七,怎麼樣?」
王韜鬆開手掌,「要壓下寒毒也不難,但這股寒毒藏於丹田,與氣血相連,如果強行壓制,下次發作為禍更烈。最好設法徐徐發散。」
「不對啊。」
程宗揚忽然道:「他們好像放棄來時的大路,改走小路了。」
崔茂不以為意地說道:「宋軍也有精明人啊。」
程宗揚放下望遠鏡,「怎麼回事?宋軍怎麼放著大路不走,走小路呢?」
「多半是有人發現大路雪厚盈尺,小路沒有積雪吧。」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然後抬手劃了一個圈子,「你們不會就在三川口下了這場雪吧?」
崔茂屈伸了一下手臂,說道:「方圓十里。再遠就顧不上了。」
程宗揚叫道:「你們這也太偷懶了吧?」
「你知道下這樣一場雪,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嗎?」
崔茂道:「這場大雪,至少抵得上兩個營!」
王韜送到一縷真氣,讓月霜沉沉入睡,一面道:「此地寒氣太重,要趕快把月姑娘送回去。」
說著他和崔茂都看著程宗揚。
程宗揚道:「行了,我就知道這是我的活。只不過這會兒正要緊的時候,我們撤軍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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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
崔茂淡淡道:「劉平若不趁著這個機會逃命,就是個傻瓜。」
第二章
程宗揚帶著殘存的僱傭兵撤離戰場。離開三川口不到半個時辰,路上的積雪已經消失。有人道:「怪事,這邊怎麼一點雪都沒下?」
馮源道:「山上下雪山下晴,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喂,程頭兒,真有那麼大的龍睛玉嗎?你別蒙我啊。」
「……馮大法,你要是個女人,鐵定是個死摳的八婆!」
與來時相比,程宗揚帶的人馬人數雖然少了四成,馬匹卻多了一倍。由於宋軍是主動撤退,來不及收攏馬匹,大量無主的戰馬棄置在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