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話的那個人慣例地挑著眉頭看著他,沒有什麼同情的意味,也沒有什麼明顯想要帶他走的意思——反而像是吃完飯之後隨隨便便開口說“我們出去逛一會兒怎麼樣”那樣的自然。
這句話太像是一句謊話了,當時的丁就這麼做出了判斷——事實也證明他的判斷無比正確,白澤只是給他說了一句“等我一會兒”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任憑他被當作祭品被火點燃,甚至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
就像是那些志怪小說裡的妖精一樣,在一個朦朧美麗的場景裡出現,挖走了人類的心臟後輕飄飄地離開。鬼燈對於欺騙自己的人恨到骨子裡,恨不得能夠一口一口把白澤給咬死。
“但你畫得挺可愛的。”蓬又點評了一句他的畫,然後就笑嘻嘻地把話題給轉移掉了。
鬼燈皺了皺眉頭,想要反駁幾句,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只能沉默著不語。
白澤,在他心裡的位置和那些村民們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是這麼想的,直到在街上隨便看到了白澤。
真的是隨便,白澤就那麼隨隨便便地站在街道里,臉上帶著很明顯醉後的酡紅,可是還是笑得非常傻,傻得讓鬼燈一瞬間喉嚨就收緊了。
鬼燈徹底忘了之前他和朋友們談論的“找只神獸去現世看花姑娘”的話題,下意識地就要走過去,結果烏頭嗷的一嗓子把事情全弄亂了。
“神獸在不在?!對花姑娘有沒有興趣啊?!!”為了去現世蠻拼的烏頭扯著嗓子在街上大喊了一聲。
“有有有!!”
鬼燈眼睜睜看到白澤瞬間就跑到了他們面前,笑得各種友好蠢萌:“花姑娘?哪裡有花姑娘?漂亮不?”
“……”鬼燈。
“居然真的有!”蓬簡直要被這個無理取鬧的地獄給弄哭了QAQ
“你真的是神獸啊?”腦袋裡缺了一根筋的烏頭特別高興,“能帶我們去現世不啊?我們要去富士山看花耶姬!”
白澤“哦~”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天孫的媳婦有些難下手啊,我對人妻沒興趣——但是你們挖牆腳的精神可貴前途無量,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就帶你們一程吧~”
鬼燈抬起頭來看他,白澤也和鬼燈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然後對著他露出了一個蠢兮兮的笑容,眼角的那片紅色豔麗得幾乎要刺傷他的眼睛:“誒喲嘿這小孩子挺可愛的嘛~”
“……”鬼燈手裡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眼睛裡的殺意幾乎就要抑制不住溢位來了。他正想開口說一句“你到底在幹什麼”,就聽到烏頭問了一句“大哥叫什麼名字啊?”
“這種事情就不要留名字啦,免得以後惹麻煩~”白澤摸了一把烏頭的腦袋,然後站起來朝著遠處沒人的地方看了幾眼,“你們有什麼揹簍嗎?我把你們裝在揹簍裡運去富士山啦~”
鬼燈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去看白澤那好像能飛起來的、和對待任何人沒有區別的笑容。這種笑容總是充滿了善意和友好,很容易就會讓別人覺得白澤是個大好人。
很明顯,他不記得自己了。
他記得幾萬年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軼事和那些亂七八糟的風光,腦子裡的傳說能寫不知道多少本書,也可以記住一些根本沒有規律可循的草藥的用途和名字,唯獨忘記了幾百年前那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那幾十天。
真不愧是白澤。
鬼燈抬頭看著頭頂的那隻在天地間飛奔的神獸——它有著雪白的皮毛,就像是一朵雲彩一樣輕盈地越過了崇山峻嶺和地獄,烏頭在大聲地和他交談著,而蓬則一直處於“這世界發展太快我承受不來”的恍惚狀態。
他慢慢看著,眼睛變得越來越幽深,手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面板裡。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