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打倒百餘人,血染赤地。飛雲梯被撞倒,攻城槌被撬翻,上千軍兵潰逃,所過之處,滿地狼藉,伏屍遍野。
儘管敵人已經快逃出有效射程,但停止射擊的命令與鳴金聲沒有響起,火槍兵們就不會停止扣動板機……
從命中率上看,第四輪的射擊效果並不算好,但就戰果而言,絲毫不比前三輪遜色。追著逃兵屁股的彈丸,造成更大的恐慌,夏軍步卒完全分辨不出,那追魂奪魄的槍聲是否還有殺傷力,每一個人都感覺死亡的氣息還在頭頂盤旋。巨大的恐懼,使人神智喪失。這時,那十架龐大的飛雲梯與兩具攻城槌,就成為阻礙逃亡的障礙。當原本廣闊的逃亡面積被十餘具龐大的障礙物陡然分割、縮減之後,大規模的擠壓、衝撞、踐踏,就不可避免了……
夏軍遠遠逃出百步射程之後,狄烈終於下令鳴金,停止射擊。
喧囂的戰場也終於安靜下來,硝煙如霧,緩慢地從車城前方飄過,風聲彷彿也靜止了。無論是車城裡的天誅軍火槍兵,還是五百步外的所有夏軍。都要可以清晰看到,在兩軍之間的戰場上,鋪滿了屍體。血肉模糊、血流遍野、刀斷槍折、肢體殘缺,旌旗金鼓丟了一地,攻城器具傾倒散架……怎麼看都是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撕殺戰鬥景象。誰會想到,誰能想像,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潰敗,兩軍壓根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夏軍最精銳的步跋子,就生生被打殘了——最終逃回本陣的步跋子。不足二百人。神勇軍與祥祐軍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千五百步卒,中彈斃命的不足百人,自相踐踏的卻超過半數。最後幸運撿回一條命的不過五百卒而已……
所有逃回本陣的夏軍步卒,都是一頭扎倒在地。像狗一樣吐著舌頭。爛泥一樣癱倒。這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遭的軍兵。此時的戰鬥力連輔兵都不如了。
狄烈微不可察地輕輕吐了口氣,眼前的一切與自己的推演,以及在平定的軍演差不多。戰果更好,至少在軍事演習中不會有這種潰亂髮生。主要還是因為夏軍第一次接觸火槍,心理震怖所造成的續發性傷害,才是此戰最大戰果所在。
狄烈轉頭看到的是第三混成旅的兩位主將,正驚喜交集地相互挽著臂膀,激動地搖晃著。而測距員更是大聲向車城內所有士兵宣佈,擊敗敵軍攻勢的勝利訊息,下一刻,車城內歡聲雷動。
張立欣然對狄烈道:“雖然心裡有底,但勝得這般輕易,夏軍敗得如此之慘,還是大大出乎意料啊。”
釋智和對比道:“若是以往的火槍兵、重步兵、強弩兵的方陣組合,即便可以擊敗夏軍,也很難保證如現在這般無一傷亡,並且有如此之高的命中率。”
釋智和這話很好理解,沒有銅牆鐵壁般的戰車保護,士兵防護得再好,也難免有傷亡;也正是因為有了戰車提供近乎絕對的安全,火槍兵在完全沒有性命之憂的情況下,射擊狀態幾乎與靶場訓練相當,將火槍的準確性、連擊性、裝填彈速度發揮到極致。這才有了只用了區區兩千發鉛彈的超低成本,前後不過一刻時,就斃殺數百敵軍,生生擊垮一支縱橫數十載的精銳強兵。
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天誅軍這邊開心了,夏軍這邊就難受了。不!是既難受又恐懼。全軍人心惶惶,連那擒生軍近千輕騎,也不由自主向本陣縮退,遠遠脫離與天誅軍騎兵接觸,先前因殲滅千餘“宋軍”而暴漲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良輔強行壓制住衝上咽喉的那一股腥甜,命人召來曹吉,兜頭就是一鞭子:“這天誅軍使用的是何等武器,你先前為何不稟報?!”
曹吉汗水和著血水,火辣辣地流淌,卻不敢擦拭,哭喪著臉道:“末將先前與其交兵,也未見到過此種兇器……想來,是那車中暗藏殺機。此車城太過古怪,末將以為,以為……”
李良輔舉鞭暴喝:“以為什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