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繡和吳漢緩緩而行,眾人聒噪聲傳入耳中,二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露出會心的一笑。
………【(五)】………
自夏啟家天下以來,要說最忙、最敬業的皇帝,大約就得算大新天子王莽王巨君了,這不,天都亮了好久,他還瞪著熬得通紅的雙眼,翻來覆去琢磨手裡那捲帛書呢,兒臂粗的蠟燭燒得只剩一橫指高,兀自畢畢剝剝吞吐著餘焰,他也顧不得多看上哪怕一眼。(看小說到頂點。。)
沒功夫啊,沒見標著“特急”的公文就佔了几案四分之三,寬敞的大殿四角,還堆垃圾般堆了五、六堆呢。
“河南郡有二十六個縣,不吉利,改劃成三十個;東海、南海、北海郡都有了,怎麼沒西海郡?不成不成,得想辦法弄出一個來;長安、河南的名字都不好聽,彆扭,得改,長安就改常安好了,河南,河南……”
“汪汪!汪汪汪!”
一隻尺把長的金黃卷毛小狗忽地躥上几案,帶翻了案上的茶盞,饒是真龍天子身手不凡,一躍尺許,也被濺起的茶湯潑了何止一星半點。
“大膽孽畜,竟敢驚駕,簡直罪該萬……”
王莽戟指小狗,顫抖著剛罵到一半,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藍衣少女從門角轉進,蹙著烏黑細巧的眉梢:
“罪該什麼?父皇堂堂天子,怎麼跟我的隨兒一般見識?”
這少女正是王莽最喜歡的女兒玉樓。王莽靠沽名釣譽起家,私幸的女人、偷養的私生子,一概在外郡藏著掖著,所以皇宮裡的二男三女都是一母同胞,玉樓圓圓的臉蛋兒,糯糯的聲音,王莽就算再累再不高興,只要看見她,臉上也會不覺綻開些笑容。
這當兒那圓圓臉蛋兒已離他不過半尺遠,糯糯的聲音在他耳邊不住縈繞著:
“說啊父皇,您打算治隨兒個什麼罪?”
“罪該——罪該象刑之罰,來人,給這孽畜弄件赭衣穿了,讓大家都知道它是有罪之身!還有,這等犯罪之狗不配用單名(1),從今往後,就叫它‘賤隨’!”
判完這樁官司,回頭又對女兒賠笑道:
“乖玉樓,你不去外面坊市玩,怎麼有功夫來看朕?”
“人家都回來了,您也不看看時辰!”玉樓扁著嘴,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您還說呢,今天人家拿了您上回賞的鏟子錢去買胡桃猴子,結果老闆跟人家說,昨天官府貼出告示,鏟子錢不用了,改用刀子錢了。父皇啊,您沒事找事麼?坊裡的百姓都說,您這一個月都換了四回錢,還讓不讓他們活啊!”
“真的如此麼?”王莽通紅的眼珠困惑地眨著:“可是哀章、劉秀(2)他們幾個都說朕這些變法大得民心,老百姓歡欣鼓舞呢,朕出去巡訪,百姓們不也這樣說?”
“人家歲數小,不懂父皇說的這些,”玉樓側著腦袋想了半晌,終究想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反正人家覺得,多聽幾個人講的話,總比只聽整天圍著您的那幾個老頭子的陳芝麻爛穀子要好,您說呢?”
“玉樓說的對,玉樓說的對呢,”王莽憐愛地撫摸著玉樓的烏黑長髮:“這不,朕已經下了招賢令,廣募天下英雄到京城,選拔能討平匈奴的英才,明天,最多後天,離京城近些的郡,公車發來的英雄們就該到了呢。”
“好啊好啊,這下有熱鬧看了!”玉樓拍手跳著笑道:“本來麼,多幾個人幫父皇,父皇也能多抽些功夫陪人家說說話了——人家去找阿隨了,那些壞蛋,人家不看著,他們還不知讓阿隨遭多少罪呢!”
“是賤隨!子曰必也正乎……”
王莽話音未落,玉樓已一陣清風般轉過門角不見了。
“這丫頭,這丫頭,嘿嘿。”
王莽笑著搖搖頭,這語氣與其說在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