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完全地黑了下去。
四下裡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蘇午夜間視物的能力,在黑天原的黑夜裡,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他與眾多武士在火把的映照下,終於完成對整個鑄造室各種設施的營造,武士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座座草廬內休息。
蘇午於幾座草廬圍攏的中央區域,點燃一堆篝火,
守在篝火前,
替眾人值守這前半個夜晚。
篝火熊熊燃燒著,木柴填入其中,發出‘畢剝,畢剝’的聲響。
四下裡狂風捲動,將烈火拉扯得東搖西擺。
有些陰森的詭韻隨風潛伏而來,又在蘇午身外‘嘛喇罕護法’的覆蓋下,統統被碾磨得無影無蹤。
鑑真為何要求蘇午在‘黑天原’上鑄煉那把集諸大礦脈於一體的刀兵,其亦未有說明。
蘇午只能猜測,或許在黑天原中鑄煉刀兵,能借助此間遊行的諸多厲詭,摒去‘怨力大劫’的氣息覆蓋,不會招引出更大的災禍。
他從懷中摸出一枚鐵質令牌,捏著令牌端詳了許久。
令牌上的字跡已經在主人長久的磨砂中,變得模湖不清,難以辨認。
——這枚令牌,即是阿布的生父‘阿熊’所留。
在阿熊離開井上家以前,
其特意將這塊令牌交給了蘇午,告知蘇午,一旦蘇午決定著手鑄造屬於自己的無上級刀劍時,一定要捏碎令牌裡的一顆珠子,召喚其前來。
蘇午不知阿熊用意,
先前鑄造‘黑地藏’時,他根本未想過召喚阿熊前來的事情。
此次,在黑天原上鑄造刀劍,蘇午總覺得此中充滿了變數。
——鑑真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是以,他拿出這枚令牌,端詳片刻後,就將令牌折成兩半,果然在令牌正中得到一枚暗紅色的珠子,手指用力一捏,珠子像是個氣泡般,在他指尖無聲破碎。
連一點粉末都未留下。
輕悄悄地消失在他的兩指間。
阿熊不會害自己的兒子,其既然做出這樣的安排,一定有深層用意。
捏碎這枚令牌,將自己於黑天原上鑄造刀劍的訊息傳遞給‘阿熊’,蘇午亦是存了以此為後手,提防鑑真的心思。
他把兩半令牌收起,將篝火撥弄了幾下,使之燃燒得更旺。
這時,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一轉頭,蘇午就看到了默默走近,在他身側坐下的平靈子。
平靈子不管身在何處,都是一身黑色衣裙,自身好似都被這黑色淹沒了,變得孤僻而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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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回頭繼續撥弄著篝火,同時開口同身側坐下的平靈子說道:“你在屋子裡休息就是了,我不會打攪到你的。”
“嗯。”平靈子輕輕點頭。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燃燒跳動的篝火,偶爾轉臉凝視蘇午的側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們在黑天原上不會停留太久時間。
鑄造一把刀劍,縱然中間有許多變故,時間也絕不對超過三天。”蘇午說了幾句話,轉頭看向平靈子,正對上女子猶如鏡湖的雙眼——他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回過頭去,蘇午接著道:“接下來你是什麼打算呢?
平知盛、平凌盛盡死。
宅邸就在皇居周圍的平氏本家,更難倖免於難。
源平之戰,最終已是這般收場——無人成為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