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大海如一汪墨池,正在徐徐侵染著白色的海岸線。
茂密的樹木在海岸線更遠處聚整合林,在那片林地簇擁著的高坡上,海津村最近海的位置,此下已經彙集起烏泱泱的人群。
那些在黑夜裡化作一個個黑點的人們,聚集在一處修築得頗寬敞明亮的房屋前,不知在做些什麼。
而蘇午站在海津村最高處,去遠眺彼處的人群,即便隔得很遠,依舊好似有濃重的腐臭氣味從那些‘人’身上漫溢了出來,不停地朝他鼻孔裡鑽了過來。
他皺了皺眉頭,邁步走下高坡,走向那處被諸多‘人群’簇擁起來的寬敞院舍。
彼處的院舍在當下的海津村裡,亦是極其出挑。
蘇午一邊往那處院舍走,腦海裡一邊轉動著念頭。他想起海津周圍村落的那些倖存的村民,稱津一郎家的生活曾經十分富庶,依靠售賣魚獲,建設起了寬敞明亮的房屋,在周圍村落裡都極其顯眼。
彼處林地簇擁下的那座院舍,有沒有可能就是‘津一郎家’原本的屋舍?那座在火災中化為灰燼的屋舍?
聚集在那座院舍前的人們,為數眾多。
海津村只有這些木屋,並不能容納下那麼多的人。
那些人裡,應該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周邊的村落……
蘇午在深林間行走著,他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下,巨樹被茂密枝葉覆蓋的樹冠,已經足夠遮掩住他的身形,但他依舊收斂了自身的氣息,讓自身仿若無物。
他站在一棵大樹杈下,從林蔭間隙裡,看向那處燃燒著火光的院舍。
院舍前,濃烈的海魚腐臭味與濃烈的肉香味相互混合著,變作另一種令人聞之慾嘔的氣味。
狂烈的詭韻聚集在此間。
——在院舍周圍聚集的人們,皆非活人!
那是一個個身形與人一般無二,但渾身都長滿了鱷魚皮一般的鱗甲,穿著箇中現代衣衫的詭奴!
在唐時的東流島海津村,怎麼會有穿著現代衣服的人?!
蘇午腦海裡一念閃過,下一刻他就明白了過來。
這些穿著現代衣服,渾身被鱷魚鱗甲包裹的詭奴,其實大多是在現世東流島裡淪亡的那些死者,只是它們行走於這重‘死去的東流島世界’之內,被‘燭照巫女侍’這個‘世界意志’,扭曲成了當下這般模樣。
當下,這些披著鱷魚皮的死者,正在重新‘演繹’、‘再現’發生於海津村裡的某些事情!
它們遍身披覆的‘鱷魚皮’暗示著甚麼?
它們演繹出的曾經海津村的某些事情,是否與‘海津村饑荒祭祀事件’有某種關聯?
燭照巫女侍的意志投射在它們身上,對燭照巫女侍而言,這樣的‘鱷魚皮’又代表著甚麼?
一個個念頭閃轉過蘇午的腦海。
蘇午看到,林蔭間隙下,無數披著鱷魚皮的詭奴,圍坐在幾口燒著煮沸水液的大鍋前。
它們圍著那幾口大鍋盤坐著,中間有幾位脖頸上掛著嬰兒骷髏念珠的鱷魚皮詭奴,正大聲地言語著:“如今正值災荒之年,對吧?
我們已經顆粒無收了!
對吧?”
“對!對!”
“哈哈哈……”
那幾個戴骷髏念珠的鱷魚皮詭奴說過話,周圍的普通村民詭奴就拍手大笑了起來。
而蘇午一路走來,卻未有看到過周圍有哪怕一畝被開墾出的農田。
——這些海津村及周圍各村村民,他們根本不靠田地裡的食物生活,他們更可能是捕魚為生。
尤其是當下地域植被茂盛,氣溫事宜,更不可能是災荒年景。
‘顆粒無收’根本不可能發生在這些村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