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中心,他不知身在何處。被迷得睜不開雙眼,偶爾瞧一下,也不知道哪邊是天,哪邊是地。
他忍住呼吸,因為沙子吹滿了鼻子。一呼吸,感覺沙子就要跑到肺裡去。他不知淵後怎麼樣了,但知道她沒死,因為她的手還是溫軟的。
蕭離心裡想:淵後呀,你要感謝蒼天遇上了我。我蕭離從不丟下兄弟,女人。
沙暴之中,他看不到淵後。只是緊緊抓著她的手。感覺被沙暴捲起老高,然後落下來,以為要摔死了,忽而又被捲了起來。
這場沙暴,就像女人的激情,來的突然,去的也快。
沙暴停住的時候,蕭離從半空落下來。這些天沒吃東西,卻還是吐了好幾口酸水。這感覺無法形容,腦子嗡嗡的。唯一的清醒是緊緊抓住淵後的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淵後就會被吹走。
倒不是非救不可,只是太恐懼了,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死。
雖然不大喜歡淵後,總算是個熟人,黃泉路上,不至於太過孤獨。
腹部一陣刺痛,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被崖壁上的一節枯枝,刺穿了小腹。他忽然意識到:這裡是大山,隔斷草原和沙漠的大山。
如果他像春老六那樣瞭解沙漠,就會知道:沙漠裡的風暴都是往北吹的,無論多大的風暴,都翻不過這座橫貫東西,隔斷草原的大山。
天不亡人。
多大的痛苦,也無法消磨心中的喜悅。
他的手還死死抓著淵後。這女人沒死,腹部傷口的鮮血,正好滴在她臉上。淵後伸出舌頭,把滴下來的血舔到嘴裡。
真夠噁心的。
蕭離說:“你再不上來,我就鬆手了。”絕壁懸崖,幾十丈高,下面即便是沙漠,人也必定摔死。
淵後苦笑:“我實實在在中了明善的天龍十八式,你覺得我還有力氣上得去?”
蕭離用力,腹部的傷口血流如湧。淵後好像怕浪費了似的,張開嘴巴,全都喝到嘴裡。
蕭離呻吟著,提一口氣,把淵後扔了上去。他看好了地方,懸崖絕壁,有一處凹進去的洞。
淵後穩穩落到上面,身子扭動一下,卻沒有坐起來。看來明善那一掌,確實把她傷的不輕。
蕭離緩了一陣,手抓住崖壁,忍著痛把身體從那根枯枝上抽出來。再一用力,上到洞邊。身上再沒有一絲力量。於是躺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過了好一會兒,淵後問:“明善怎麼會突然來的?”
“當然是因為他夠快,四條腿的駱駝,比不過兩條腿的明善。”
“你不是說,他離著我們還有半天的路程麼?”
蕭離說:“我算漏了一件事。”
“什麼?”
“明善不用等到魔衛齊聚。只要他在,三千魔衛還是兩千魔衛,並無太大區別,一樣能夠殺了你我。明善不但精於佈局,也喜歡冒險。這樣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淵後冷笑著:“蕭離,如果我死了,這個仇只能記在你身上。這一路聽你胡扯,結局竟是這樣。若是依我所想,直接殺回去,或許早已回到坊城了。”
蕭離不願與她爭論對與錯。當事情發展不如願的時候,女人總是有後知之明,她們總是對的。
不過一場特大沙暴,把他們送到了山上,這是意外之喜。不說逃出生天,起碼再也不用擔心魔衛和馬匪。即便明善鍥而不捨,也只是對付他一個人而已。
何況如此高山,不似沙漠無遮無掩,想要找兩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蕭離長出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離開了沙漠,天地之氣濃郁,功力恢復也會快一些。
然而這個時候,淵後突然說:“蕭離,我想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