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卻並未出言駁斥,而是繼續幽幽看著沈落雁。
沈落雁嘆道:“密公,前些日子,我們佔據了河南,又在近日交戰中,打敗了宇文無敵,逼近了滎陽。這分明是宇文預的驕敵之計,讓我們一步步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局勢。如此瓦崗內部,才可能二虎相爭。翟讓必須解決,但絕不是現在,內訌只會給宇文預機會。”
李密長噓一口氣:“知我者,落雁也。”
沈落雁一喜。
李密終於肯聽她的計策了。
但李密隨即一聲冷笑:“但可惜!”
他冰冷無情的眼神,盯著沈落雁,寒聲道:“那宇文預,究竟給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為他效力?”
沈落雁一陣惱怒,站起身道:“密公何出此言?”
李密冷笑著,將一張信函,扔給了沈落雁:“你說得輕巧,看看這是什麼?翟讓的龍頭府我早有暗棋。”
沈落雁開啟信函,上面卻是宇文預寫給翟讓的密信,大意是同意翟讓的計策,趁著李密東征滎陽時,翟讓趁機在瓦崗舉事,將李密的心腹殺個精光。
她冷冷一笑:“就憑這個?密公就斷言翟讓已經倒向了宇文預?”
李密嘿嘿一笑,一撇嘴。
徐世績面無表情站起來,獰笑著走到沈落雁面前,一把抖落一張紙條:“這是我在你府中,絕密暗格找到的,還有何話說?”
沈落雁開啟,內容大同小異,同樣是宇文預寫給自己,要求自己按計劃配合行事,一舉剷除李密和心腹的信函。
沈落雁幾乎懶得辯解,一把揉碎信函。
李密哈哈大笑:“好一個俏軍師沈落雁,被那宇文預俘虜了沒幾天,已經在盡心盡力,為人家辦事了。”
沈落雁沒有憤怒,只有悲哀:“密公,你這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我不信以你的英明,看不出這是低劣的反間計來。”
李密霍然站起,走到沈落雁身旁,寒聲道:“我並非沒有給過你機會,你自己辜負了我的信任!”
沈落雁盯著李密的眼睛,深沉嬌聲道:“密公!我終於知道為何那宇文預,這麼明顯的計策,還能對你使用成功。因為他早就看透你哩。”
李密虎軀一震,霍然轉身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沈落雁此時已經與李密撕破臉,自然無所顧忌,索性將心中所想全部筒子豆子般倒出:“因為,他早就看出你的致命缺點,在於不能容人,沒有器量。你明知道他丟擲河南,是溫柔鄉誘餌,但你甘之如飴,一口吞下,因為你貪圖名聲,急功近利;你明知道他離間翟讓和你,是二虎競食之計,但你不假思索,決心動手,因為你權欲膨脹,早就不想忍翟讓;你明知道我並未投靠宇文預,是離間之計,但你拒納良諫,甚至汙衊我投敵,因為你此時驕傲自大,聽不得逆耳忠言!”
這一連串話語,句句誅心,不僅聽得李密厲色大盛,更聽得一旁的秦叔寶、羅士信和程咬金,低頭沉思。
李密眼光幽幽,桀桀一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沈落雁!我不用你,就要滅亡是吧?”
沈落雁痛苦搖頭:“我沒有這麼說過。但密公,我對你仁至義盡,這就別過了。願瓦崗武運長存,密公你威震天下呢。”
她起身要走。
誰知,徐世績卻獰笑著,攔住了她。
沈落雁眼波一閃,看向李密。
李密悠然道:“你跟從我起事多年,深知我的底細。原本,我該讓你自由來往,但你也是一代智者,不會不懂得—不為我用,必須殺之的道理吧?”
沈落雁眼中沒有悲哀,卻有一抹嘲諷之色:“這麼說,密公決定對我沈落雁,要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了?”
李密低下頭,臉上也有一絲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