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直到午間,才有公人送進來幾桶稀粥,眾人分食。酈琛早餓了半天,雖見米飯粗糲,也吃了兩碗。酈琬卻是生性喜潔,見到那桶沿骯髒,粥裡更漂著幾根頭髮,心中作惡,說甚麼也吃不下去。
到得晚間,又有人送飯進來,這次便有些蘿蔔豆腐之類的菜餚,俱是十分粗劣。眾人平素裡精茶細飯慣了,這等飲食原是難以入口,飢餒下卻是別無選擇。文夫人只吃了幾口,便放下了。酈珏看看母親,又看看哥哥姐姐,也勉強把自己碗裡吃盡。酈琨卻忍不住道:“這不好吃。咱家的廚子哪裡去了?”酈琛酈琬默不作聲。文夫人正要說話,忽聽得一邊有人抽了抽鼻子,大放悲聲,卻是酈文道的如夫人霓緋。她這一哭開了頭,當下便有人相應,幾個女人嗚嗚咽咽,哭個不住。連酈琬也不禁落下淚來。
如此過了十幾日,始終便沒人再來過問。眾人初時還抱了希望,盼酈文道回來,一切便能回覆舊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期望便也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擔憂恐懼,生怕酈文道當真下了斬監,只待處決。酈琛每日要應付兩個弟弟的追問,也越來越是吃力。
這一日夜間,眾人已然睡下。酈琛翻來覆去,只是難以入眠,忽聽得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翻身坐起,心中怦怦直跳,只想:“難道是爹爹回來了?”跟著酈琬也醒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情不自禁地伸手互握。
過得一刻,便聽得門戶開啟聲響,有人高聲叫道:“酈琛,酈琬兩個,快給我滾出來!”
這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榮箏。
酈琛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握著酈琬的手緊了一緊。“吱呀”一聲,房門開處,眼前燭火閃耀,四五個人闖了進來。
榮箏見酈琛和酈琬坐在地下不動,叫道:“你們兩個兔崽子,聽見我說的話了沒有?”酈琛冷冷地道:“我沒聽見有人說話,只聽見一條狗子在胡吠亂叫。”
榮箏大怒,刷地一聲抽出長劍,道:“你說甚麼?”
酈琛道:“要動武麼?有種你就將咱們殺了,誰怕你來?”榮箏冷笑一聲,道:“你道我不敢殺人麼?”驀地伸手,將地下的酈琨拉了起來,將長劍架在他身上。酈琨本來睡得正香,睜眼只見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擱在面前,張大了嘴,只不敢哭。
酈琬急道:“你……你幹麼為難小孩子?”榮箏道:“你們兩個乖乖聽我號令,我便放了他。不然的話,是小孩子又怎地?”酈琬見酈琨滿面驚恐之色,道:“你先放了他再說。”
榮箏哼了一聲,將酈琨往地下一推,文夫人忙搶上前來抱住。酈琛和酈琬站起身來,榮箏道:“出去罷。”將長劍往外指了一指。
酈琛心想:“他這時候要我們出去,十九不懷好意。”道:“你要做什麼?我跟你去便罷,琬兒留在這裡。”榮箏道:“少囉唆,是有人要問你們兩個的話。”說著抓住酈琛的衣領,往外一搡。他這一抓一搡中用了內力,酈琛毫無武功,焉有抵抗之力?踉踉蹌蹌地跌出幾步,一跤摔倒在地。
酈琬怒道:“你做甚麼動手動腳的?”說著幾步走了出去,扶起酈琛。
兩人走到大門外,見外面停了一輛馬車。榮箏道:“進去。”酈琛無法可想,硬起頭皮拉開車帷,鑽了進去。剛剛進入,便覺脅下一麻,已被人點了“期門穴”。跟著酈琬進來,也一樣被點住了穴道。酈琬武功不弱,然而在車上這人手下竟然毫無躲閃迴避的餘地,一招便即受制。那人在黑暗中出手認穴,不差分毫。
榮箏見兩人上了車,自行跳上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