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淇低聲道:“子堅,子堅,你忍著些。”慢慢替他歸攏內息。酈琛感到他內力在自己體內諸穴行走,依稀同當年寧慕鵲以“冰魄功”替自己通穴時有些相像,只不如寧慕鵲內力那般陰寒深厚,當下竭力忍耐。不多時天突穴上疼痛漸漸止歇,閉著眼道:“我好啦,你歇歇罷。”一語未了,頭頂上呼地一聲,不知是甚麼東西落下。跟著便聞到煙氣,抬頭從那屋頂大洞看出去,便見頂上茅草都燒著了。
簡淇道:“屋頂著了火,我扶你出去。”說著便伸手來攙扶。酈琛手足痠軟,勉強靠著他站立起來,一個趔趄,又向前倒了下去。簡淇抓住他後心,要提他起身,然而運了幾次力,卻是提不起來。他內力本來有限,這幾日救治傷兵,已然消耗甚劇,適才傾力相助酈琛,更是幾乎累到吐血。此時只覺頭暈眼花,兩下里一錯勁,便也跌倒在地,摔在酈琛身上,兩人滾做一團。一點火星自房頂濺落,登時燒著了地下的稻草。
簡淇知情勢危急,片刻延誤不得,翻身爬起,咬牙狠命將酈琛向外拖去,方出了門口,譁喇喇一陣大響,整個屋頂垮了下來,棚子裡便是一片火海。
兩人死裡逃生,坐在那棚子前,呼呼喘息,幸好那棚子著火,煙霧瀰漫,將兩人的身形都遮沒了。簡淇只怕煙霧一時散去,城頭遼兵看見,又要射箭下來,只歇了一晌,便將酈琛半拖半抱,費力移至一個角洞門下。那洞門中回聲,不絕傳下來吶喊廝殺,兵刃叩擊,乃至臨死前的慘呼。想是城頭攻奪之役,猶自進行得如火如荼。
簡淇喘了兩口氣,又去探酈琛脈息。酈琛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失聲叫道:“牧謙,你的手!”簡淇右手血肉模糊,虎口深裂,乃是落下時擊打城牆借力時所致。這時只瞥了一眼,毫不在意,道:“不相干,只是皮肉外傷。”潛心診脈一刻,這才撕下衣襟,草草裹了右手傷處,道:“子堅,你接下來十二個時辰裡,決不可再服那藥丸。”嘆了口氣,道:“維摩詰劍戾氣反噬之大,猶過於師父先時猜測。所製藥丸只能強行壓制不使發作,卻不能消除根本,以至於戾氣愈積愈深。終有一日反撲,無可救藥。”酈琛苦笑道:“不用那藥丸,怕是無法再戰……”
兩人相對,靜默了一刻。簡淇忽道:“子堅,對不起。”酈琛訝然道:“為甚麼?”簡淇道:“這些日子,我總想跟你說這一句話,只找不到時候出口。那一日在京都,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很是不對。”酈琛怔了怔,一時不能介面。簡淇緩緩道:“……我那日心下失望難過,只道你固執報仇一念,再無別的事情要緊。然而咱們這一路北來,我才知你心中終究還是有許多地方,既裝得下我,也裝得下這定州一城黎庶。”
酈琛默然良久,方道:“牧謙,我在京城的時候,一心便想要快些報完了仇,好去同你相會。那半年裡,每日間所思所想,都是這一件事。你說我孤執一念,原也不錯。”簡淇凝視他雙目,道:“現在呢?”酈琛笑道:“現在我能得同你在一起,怎樣都好。”其實他在京時有趙暄照拂,日常起居甚是舒適。倒是這些日子來征戰勞苦,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又不得同簡淇常見,然心裡安適寧定,遠勝當日,自己也頗感奇怪。
兩人依偎一處,休息片刻,簡淇氣力漸復,站起身來,道:“你還能走麼?”酈琛點頭。簡淇扶他起身,眼見東北角上有宋兵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