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得海水嘩嘩作響,白色的浪花粼光閃閃,撞擊著夏農乘坐的小艇艇首,接著,船開始向前移動了。夏農把手探到舷外的海水裡,他能感到浪花翻滾著向後湧去。船開得極慢,因為5 小時內他們僅需行駛28海里。
天空依然籠罩著烏雲,沉悶的空氣使人覺得彷彿是悶坐在一所狹小、陳舊的暖房中,而不是置身於遼闊的大海上。到處看不見一點光亮,只有雲眼中尚能透出一絲微弱的星光。夏農在艇尾向後看了看,勉強能分辨出20英尺長的纜繩另一端的弗拉明克和塞姆勒乘坐的那艘小艇的身影。他們後面更遠一些的距離,詹尼·杜普里的小艇也在隨“托斯卡那號”移動著。
5 個小時的航程猶如一場噩夢:在這漫無邊際、漆黑一片的大海上,人們無所事事,只是焦慮不安地東張西望著,聚精會神地側耳細聽著。然而,除了閃閃發光的浪花,他們什麼也看不到;除了“托斯卡那號”的老式引擎在鏽跡斑斑的船殼裡發出的低吼聲,他們什麼也聽不見。雖然橡皮小艇催人慾睡似地輕輕搖晃著,可是戰鬥前人們常有的那種不斷加劇的緊張心情,卻使得誰也無法閉眼人睡。
儘管如此,他們終究熬過來了。當夏農腕上的夜光錶指向2 點過5 分時,“托斯卡那號”的引擎聲消失了,船身慢慢地滑動著,終於停了下來。從船尾傳來一聲輕輕的忽哨,劃破了黑暗的夜空。那是沃爾登伯格在告訴夏農,船已到達小艇解纜啟程的地方了。夏農回頭對後面艇上的塞姆勒發出了訊號,不過坐在最後那艘艇上的杜普里,肯定已經聽見了那聲電哨,因為僅僅幾秒鐘後,他的小艇便響起了發動機的波波聲。緊接著,那聲音開始向岸邊移去。夏農他們根本看不見他的小艇,只能聽見套在消音罩下的發動機傳出陣陣低響。
大個子詹尼坐在小艇的尾舵旁,右手緊握引擎機柄調節速度,左手儘量平穩地把羅盤在眼前託平。他知道前面還有4 英里半的航程,他們要直向岸邊插去,在那條從北伸進克拉倫斯港的狹長地帶的外側登陸。按照目前這種速度,30分鐘便足以駛完這段航程,他應該在25分鐘時就把發動機基本熄火,然後在視野之內選定登陸點。他比其他兩艘小艇早出發了一小時,以設定迫擊炮和照明彈發射器;大約需等他一切就緒時,其他兩艘小艇才恰好透過半島頂端駛向登陸海灘。在這一小時內,他和他手下的兩個非洲士兵在贊格羅海岸上是孤立無援的,因此他們必須加倍小心,在建立發炮陣地時絕對不能發出半點聲響。
22分鐘後,杜普里聽見他安排在艇首暸望的蒂莫西低低說了聲“過了”,他趕緊從羅盤上抬頭望去,眼前的情景不由使他匆匆關小發動機油門。原來他們距陸地已經很近,僅有300 碼左右。藉著空中暗淡的星光,他依稀看出正前方有一條黑線。他眯著眼仔細測算了一下,把小艇繼續向岸邊靠了約有200 碼。前方是一片紅樹叢,他已能聽見海浪拍打著樹根發出的淚淚聲。向右望去,茂密的樹叢婉蜒曲折,一直伸向遙遠的天際,緊連著橫隔在大海和蒼穹之間的地平線。這時,他才發現已到了半島北海岸向里約3 英里處。
他立刻把小艇掉過頭來向後駛去,一面把發動機油門關得很小很小,幾乎沒有聲息,一面小心操縱舵柄,與岸邊保持著半英里的距離,直到抵達狹長地帶的頂端。克拉倫斯城就坐落在這兒。然後他再次慢慢向陸地靠去,到了離岸邊約200 米時,已能看出他正在尋找的那片斜向海面的低矮狹長的沙灘。在離開“托斯卡那號”38分鐘後,他完全關閉了發動機,任小艇在慣性的推動下向灘頭漂去。不一會兒,只聽船底和海灘之間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摩擦聲,小艇便在沙灘上擱淺了。
杜普里輕手輕腳地繞過堆在一起的武器裝備,走向船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