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謝謝你們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吧。」關山摸了摸小瘦猴的頭,「這個孩子很懂事,上次重複排隊,也是為了給弟弟妹妹多弄點吃的。」
太攀想說什麼,我輕輕拽住他的袖子:「好的,我們明天有空過來。錢的事不用擔心,組織會報銷。」
轉身下樓我就往他帳戶預存了五萬塊錢。
「今晚不去了?」太攀洗了個熱水澡,圍著浴巾出來,胸口有個數字紋身14453。
「我過去,在隔壁守著。」
我想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假如連夜守著關山,無親無故,會讓人覺得太過殷勤。
「我陪你?算了。」他自顧自面對我擦頭,身上的肌肉很好看,讓人想起文藝復興的雕塑,「今天你守夜,明兒白天你回來休息我再去。」
我點點頭,簡單收拾了一下,頂著大雨出門。走出旅館門口,我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房間,他站在窗後看我,大雨模糊了他的剪影。
醫院裝置比較簡陋,走廊還是水泥地,空氣混合著消毒水和潮濕的雨味兒。我每走一步,都有無數腳步聲迴蕩,我像一個不速之客闖進活人的墳墓。我到隔壁的病房隨便找了個靠門的床,裹著自帶的毯子閉目養神,等到十一點,又偷溜進關山的病房,在角落的床上躺著,拉上床簾,安靜下來,能隱約聽到他的呼吸。
前半夜平安無事,到了凌晨二點多,嘩啦的雨聲中夾雜著他痛苦的呻吟,床架輕微震顫,他在極力忍耐。我一下子清醒了,坐起來,忍受著時間的流逝。
終於,他忍不住哀嚎,小瘦猴跑出去。
值班醫生來了,按住他的手:「關先生,我們已經給你打了鎮痛劑。」
但顯然不夠,一道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殺了我……殺了我……」
窗外一道驚雷劈下,蒼白的床簾映出一個黑影,從床上弔詭地坐起。
閃電過後,醫生哐當一下摔到地上。
「殺了我——!!!」
我站起來,一把扯下床簾,按住他。
「醫生,你來綁住他。」
醫生慌張站起來:「你按住他!我去拿束縛帶!」
白色的窗簾蓋住關山的臉,他張大口呼吸,棉布凹陷下去。他太瘦了,我伏在他身上像按住一具骷髏。
幾分鐘後,醫生把他四肢固定在床邊上。
我掀開簾子,隱入黑暗中,朝醫生招手,示意他到樓梯口。
「我知道你們醫院有一些特殊的鎮痛藥劑。」
他擦擦額頭的汗:「他都癌症晚期了,用嗎啡鎮痛確實合規,但是不好申請,特別是這個節骨眼,濫用藥品查得正嚴,我們手頭也沒有啊。」
我點點頭,當著醫生的面給頭兒打了個電話。
「頭兒,是我,bunny。我在醫院,能給我批一針嗎啡嗎?」
醫生朝我比嘴型,一針不夠。
「等下,你能搞多少就搞多少吧。」
「行,謝了。」
我收起手機,同醫生坐在臺階上,五分鐘之後,他的領導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搞定了,你去病房等我。」
不一會兒,他拿來一個不到三厘米的安瓶,用針管抽出裡面透明的液體,給關山打上。十幾分鐘後,關山面色安然地入睡。
醫生鬆了口氣,叫我去辦公室。
「一針能管六個小時左右,你領導很厲害,弄到挺多,夠用到他安然離世了。」
我看著他桌子上的微型骨架:「他還能活多久。」
「你們倆什麼關係?」
「……親人。」
「做好心理準備吧,快的話隨時,慢的話能撐一週,其實到後期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