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不怎樣坐在位子上,時不時離座應酬,席上這些王室宗親子弟不論年紀,個個善飲,細看下來,康熙的皇子裡面居然要數大胖子九阿哥最能拼酒,連太子尚且遜他一籌。
四阿哥跟十三阿哥看著不在一處行動,可是他們兩人不論哪一個陷入勸酒的人的包圍圈,另一人不一會兒就準保會過去混進那個圈子,把對方撈出來,再分開。
相形之下,總是在八阿哥身邊的十四阿哥跟四阿哥之間就毫無和諧可言,而太子又有太子那一圈,本來觀察這些阿哥們亂中有序的行動,比看戲有趣多了,但魏珠忽然到我身後,悄聲請我移步到十七阿哥座旁。
因十三阿哥沒有帶福晉來,他那邊看戲視野又好,十七阿哥便湊在他一桌同坐,我跟著魏珠走過去一看,才知是他系在衣襟上的小荷包鬆了,他嫌小太監們給他繫上打的結不夠好看,所以叫魏珠喚我。
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雖非同母所生,二人卻是要好,十八阿哥跟我說他從前在宮裡的調皮事兒,例必少不了十七阿哥的份,因此我儘管跟他接觸少,心裡對他總比其他小阿哥不一樣些。
我側身坐十七阿哥旁邊,幫他繫好小荷包,他順手從桌上拿了一個紅色大金橘遞給我吃,我看到這個,想起前不久在霽月書屋和十三阿哥分吃一個橘子的事,不禁愣了愣神。
十七阿哥卻以為是我手指甲上塗了蔻丹,不方便剝食的意思,遂叫過一人:“錫保哥,來幫忙——”
乍聽到錫保這個名字,我立時想起一事:我在今年秋荻認識的蒙古人策凌乃是自幼從故土塔密爾稱居京師,他直到康熙四十五年娶康熙第十女和碩純愨公主,授和碩額駙,歸牧塔爾密之前,在宮中頗有一群從小玩到大的滿族阿哥夥伴,順承郡王勒克德渾的孫子錫保便是其中之一。
策凌曾在十八阿哥和我面前說過錫保對西洋槍械頗有研究,且語多推崇,只可惜為了錫保去年在私宅研製火藥時意外被人引爆,炸死了自己庶母所生的幼弟一事,雖然調查出來錯不在他,他還是引咎辭去軍中職務,獨剩下宗人府一個輕鬆職務兼在身上,今年更是連以往每年都有他份兒的隨駕秋荻也推辭了不參加,寧願待在京城每日只幹些喝茶嚼蟹、吹笛哼京調、放風箏、揉胡桃、放鷹溜狗、鬥雞鬥草鬥促織的富貴閒事,不過也正因為此,今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廢太子、黨爭諸事,他一樣也沒沾著邊兒,反而落了個無是非的好名聲兒。
而秋荻時康熙御賜給十八阿哥兩枝改裝過的西洋連珠短火統,原是因他年紀小,就先交十二阿哥代收,等回京刻上了字再給他,後來十八阿哥病逝,上月在我搬入隨園時,十二阿哥就稟明康熙將這兩枝短火統交到我手上,算是一份紀念,當時十二阿哥也有提到錫保這名字,並說這短火統便是由他改裝製成,若我還想刻字,只能問錫保,萬不可胡亂尋找一般工匠施為,而我託十三阿哥找錫保刻字,十三阿哥說錫保自經大變就絕手不碰火器,我也就將此事放下,但錫保這個名字還是記住了,不料一向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卻可得睹真容,我一時好奇,抬首跟著十七阿哥呼叫方向看過去。
從前看亦舒寫的小說,有一句描寫因為我一直不懂所以一直記住,那是寫一個男性角色的出場: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長得英俊可是不曉得也不在乎的人。
——什麼叫做“長得英俊可是不曉得也不在乎”的人?
在我看到錫保轉過身朝我們走來的時候,我明白了。
“刀借我用用!”錫保一走近,十七阿哥幾乎是撲上他身,從他腰間奪下一把攥在自己手裡,錫保只看著他,也不阻攔。
不知為何,錫保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周圍服侍的太監、宮女等看到他卻都噤若寒蟬,就連這一桌上另外坐著的幾個多羅貝勒的行酒令聲似乎也輕了下來,好像只要是錫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