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曦:我和中心的一個姐姐吵架了。
他沒有追問是為什麼,表情十分溫和:你是個很講道理,也很善解人意的女孩,我相信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等過兩天,大家都心平氣和了,再解決問題。
曾曦覺得他真的非常成熟穩重,甚至能給予她一些為人處世的指引。他和她平時偶爾接觸的那些小青年,譬如小賣部的小張,給中心送液化氣的小李,市場賣菜的小王,完全不一樣。
曾曦:好,我會的。
他:說點開心的事吧,明天有什麼安排?
曾曦:我想去山上再摘些篾條和花。
他:我陪你去。
曾曦:會不會耽誤你上課?
他:明天正好沒課。
他想了想,有些遲疑,又問:你……想不想去野營兩天?
曾曦瞪大眼:野營?
他:對,那座山風景不錯,後山還有片湖,很多野花和果樹,去的人很少。我有帳篷睡袋和戶外工具,再叫上兩個同學,大家一塊去玩幾天,一定很有意思。
曾曦有些猶豫,她從沒這麼玩過,想去嗎?當然想去得不行。但還有他的同學,她是個聾啞人,他們能接受她嗎?能相處好嗎?而且她什麼也不懂,她多少是個麻煩,他……會不會笑話她,從此瞧不上她?
彷彿能洞悉她心中所想,一隻大手忽然落在她頭頂,曾曦渾身微微一顫。
他望著她,目光清澈如月輝:不要胡思亂想。他們是我很好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而且他們兩個也……他們兩個是一對情侶,不會管我們的事。你只要帶上換洗衣服,不用帶錢,我有,花我的就行。我會把一切都準備好。
曾曦只聽得心頭髮燙——原來,他的兩個同學,是情侶啊。那麼就是四人約會了?
曾曦:我當然會帶錢,不會花你的錢。
他露出無奈的笑容:行行行,隨你。
曾曦皺眉: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跟中心的人請假,要去兩天哎。
他疑惑:直說不行嗎?
曾曦:當然不行了!
她又想起阮青青的反對,連青青都接受不了,自己怎麼可能跟中心的人提他?至少……現在還不行。
他:那也不能沒有交代,讓他們擔心。要不,你就說去親戚那裡了?
曾曦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但除了在沿海打工的父母,她就沒什麼親戚來往。乾脆就說有事臨時去父母那裡一趟好了。
事情說定了,車廂裡的氣氛反而寧靜下來。她的臉始終紅著,他無聲笑著,彷彿男人的某種小心思終於得逞。曖昧而微燙的氣息,在封閉的車廂裡輕輕流動。
她耷拉著腦袋,比劃:你的朋友,真的不介意我是個聾啞人?
她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他神色一靜。
有力的手指,帶著少有的強勢,托起她的下巴,迫她與他對視。他知道她懂唇語,只要說得慢,說得清楚,簡單的語句,她能夠分辨。
他慢慢地說:“聾啞人怎麼了?”
曾曦的眼眶忽然發熱。
他告訴她:淺水是喧譁的,深水是沉默的。一個人,她如果善良、美好、可愛,為什麼一定要求她會說話?要求她能聽見這世界上紛紛擾擾的聲音?這個世界,已經太吵鬧太渾濁,讓人疲憊厭倦。我寧願和你一起,呆在一個安靜、純粹、無人打擾的世界裡。
曾曦的眼淚掉下來。
曾曦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也如同有一柄重錘轟然落下。
融融夜色裡,即將成年的少女,一頭烏黑長髮,小小的臉龐如雪白花瓣,就綻放在他的掌心。而當她那一滴眼淚流下,漆黑透亮的瞳仁,晶瑩無暇的淚珠,美到驚心動魄。
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