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胤祥帶著我到了江寧邊緣的一個小村落去視察。
“寧兒,你又瘦了。何苦跟來。”
“我想幫幫你……”
“……唉。苦了你了。”
“……”我默默不語的跟在他身旁。這個村落已經是破敗不已了,災民已經遷徙到了別處,而被剩下來的多是孤苦無依的老人、病入膏肓的婦孺,他們多是衣不蔽體,有些年老的相扶相依在寒風裡不願隨子女遠遷,對他們來說,這裡終究是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何況自己年邁,也不願成為子女的負擔。
多日裡看到的景象浮現在我眼前,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難以想象在富庶的江南,太平盛世的康熙朝,也會出現這樣的景象。
“想不到江寧歌舞昇平,可是周邊的村落竟會荒涼至此。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我深深嘆了一口氣。
望向胤祥,他就站在我身前,久久的立在那裡,不說話。他的背影竟是那麼孤單,凝重。
那天夜裡,胤祥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一整晚沒有出來。次日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推開門進去,映入眼前的,竟是散落一地的宣紙,每張上面都滿滿的寫著四句詩:
百姓何辜遭離亂
仗劍昂首問蒼天
臣子不能守基業
老去無顏對祖先
我呆在當地,累了一夜的胤祥趴倒在書桌上,邊上堆著無數的賬本。我突然的一下不能自已,眼淚啪嗒啪嗒丟下,我顫抖著手想撫上他的發端,卻停在半空不能伸出去。
對於那日的事情,我們再也沒有提過,我只是更盡心的替他熬些補藥,他卻是更加不要命似地處理政務。
不過有一件事,卻始終纏在我倆的心頭,那便是自那天牢裡一見之後,花慕雪就不知所蹤了。
關於這件事,我倆的看法幾乎是一致的——花慕雪如果真的是太子的人,那麼現在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為了多分擔一些他的煩惱,我和李衛便自作主張去暗查線索了。但是此事實在不好過於張揚,甚至還要小心的避開太子的耳目,所以我們只好每日趁著黃昏時分,出去大街上溜達一圈。
好在這其實並沒費了我們多少功夫,因為沒兩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這天我們倆照例在秦淮河邊遊蕩,我裝作一個富家太太逛首飾,李衛則是我的管家。有一個小姑娘趁我們在看鏈子的時候上來撞了我一下,丟下一個小香囊就走。
我倆對視了一眼,拆開了那小包包,裡頭寫著飄逸的幾個字:跟上丫鬟,慕雪字。
夠簡潔!我們二話沒說拔腿就跟上那小姑娘。只見她七拐八拐,走過了大約有十條街吧,才拐進一個小巷子。
巷子不寬,青石板路高高低低,兩邊的人家都緊鎖著門,偶爾有一兩個路人經過,卻都是自顧自的走著,也沒人來理會我們。我們拐進了一間小房子,不久就聽到了裡面有人在彈著琵琶。
我和李衛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凝神靜聽。曲調先從緩慢寧靜出手,朦朧變換,樂聲平和中正,接著層層遞進,聽起來宛若水波流轉,清麗脫俗,又似欲遮還掩,嫵媚輕靈。進入中段的時候,樂曲逐漸變得跳脫靈動,似是很歡快活潑,令人聞之而喜,終於漸入□,只覺得渾身上下無限喜悅,一派綺麗。
“呵呵,何人在旁竊聽?”一聲清亮歡快的聲音響起,似是嗔怒,又是帶著濃厚的笑意。
我和李衛心知是彈琴之人詢問,不禁心嚮往之,抬步而入。只見堂下正立著兩個女子,一紅一綠,賞心悅目。
左首一女,穿著紅白相間的裙釵,驚鴻絕豔,一見之下我不禁叫出口:“花慕雪!”
她笑著點了點頭,對著我盈盈下拜:“見過十三福晉。日前失禮,還望福晉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