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打你,要不說,就一定是你的禍首,不但我拿銅尺打你的屁股,還要告訴你爺把你吊起來抽!”
木訓吃過多次挨吊打的苦頭,更害怕先生手中比父親的棍子還硬的銅尺,眼珠子轉了一轉,指著最小的香桂說:“不是我,是她叫大家做的!”
香桂沒想到木訓哥竟賴上了自己,剛想叫屈,卻又看見先生桌子上放著的一條篾尺。這條篾尺,是自己的父親親手用山上最大的毛竹,劈開細細地削制而成,又寬又薄又輕,軟軟的,交給先生專門“教訓”自己的,父親拿它在他自己的臉上試過了,看起來嚇人,打上身很響,卻感覺不出痛來。唉,如果讓木訓哥受真的皮肉之苦,倒不如自己領受象徵性的處罰吧。她埋下頭,一聲不吭,等於承認了是自己做了主謀。
見是個女孩子,又是主東家雷聖福的心肝寶貝,聽說還聰明過人,先生更不好意思下手打她,高高舉起的篾尺又緩緩地放了下來。他說:“聽你爺說你跟他學了不少字,我今天倒要考考你,如果你真的考過了,我就不打你,也不罵你,也不告訴你爺。你知道的,我大姓姓範,你把我的姓怎麼寫的,一筆一劃地從頭到尾說出來就行了。”
香桂畢竟是個小孩子,玩心重,玩糊塗了什麼心計也沒有。剛才和夥伴們瞎鬧的時候,議論先生吃魚的笑話,信口就編了幾句詞,引得大家開心而已,別無他意。先生問起來,她把父親教給的原文忘了一截,自己改編的後半部分句子卻順口就溜了出來。她說:“先生,我知道寫,你的範字,是‘範字三點水,右邊一個麂。麂不吃臘肉,魚刺紮了嘴。”
先生耳朵有點背,第一遍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來。”
香桂說:“我是說,麂是吃草吃素的,不吃肉,草字頭一橫兩豎,像魚刺一樣,不小心就會扎嘴卡喉嚨。你又不是吃草吃素,你是老了沒有牙才吃不爛肉,我不是說你,”她有些意識到這樣說對先生不恭敬,改口已經來不及,想為自己辯護,可不知道怎麼為自己辯護才好,急得滿臉通紅也說不清楚,越說倒越像是針對著譏笑先生。
這一下好,滿堂大笑,幾個孩子都掉牙捧腹地抱成一團樂。
(四)頑童(8)
先生這回是惱羞成怒火上加油了。他拿起銅尺,“啪”地打了一下桌子,朝香桂吼道:“你……你……你是反了!連你這個小女子都敢如此無禮對我,我還怎麼教得了你們!罷罷,我不在這裡受你們的氣罷,我不教你們了,我走了!”說著,收拾起桌上的書本筆硯,就要開門離去。
香桂本來是無心羞辱先生的,看見先生髮了這麼大的怒,這才知道大事情不好了。她記起父親對自己的教導和期望,二話沒說,搶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先生前面,向先生磕了幾個響頭,說:“先生,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罵我也行,用銅尺打我也行,就是求你不要走了!”
先生停住了腳步。這年月窮書生找飯吃的艱難和香桂真誠悔過的態度使他進退兩難,要難為這麼小的孩子實在顯得自己氣量太狹窄,可是就這麼忍了也不是個事,今後會被學生們欺負,他們的大人或許也瞧不起自己的啊。因為心裡的氣憤一時消不掉,先生站在那裡一直喘個不停。
聖福聽到學堂裡有些異常,趕了過來,打聽清楚原由後,倒下身子,也跪倒在先生跟前直陪教子不嚴之罪。先生不好說什麼,忙躬身要把聖福父女牽扶起來,聖福卻不肯。
木訓的父親也過來了,他拿起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