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塵,顯然是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秋晨剛想問他帶自己來這麼一套廢棄的老宅有什麼意圖,紀暮衡卻已經開啟書櫥的門,拿出一個同樣有些年頭的木箱,底朝上地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倒在地上。
“你過來。”他把箱子扔在地上說。秋晨只得走過去,站在他的身邊。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穩定心神,可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依舊顫抖,語速飛快,“秋晨,你不是問過我以前跟唐曉柔的事情嗎?”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地上散落著的東西。
“我跟她以前的照片,信件,還有禮物,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一樣一樣地看,我不介意。還有,我媽媽很久前就去世了,跟她有關的所有東西,也都在這兒,你要是想看,也可以慢慢地看。”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沒有過去的。也許你覺得你的過去很悲慘,可是如果你想聽,我的過去也絕對不會比你的遜色。只是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你再不忘掉,除了折磨自己還有什麼好處?”
房間巨大空曠,他的聲音在木質的地板和傢俱之間飄浮,帶起微弱而有些空蕩的回聲。秋晨低著頭,怔怔地看著滿地的書信照片,還有各種各樣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他慢慢地向前邁了半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我的過去,從封起來那天開始就再也沒看過,你卻一直把他的照片帶在身邊,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並不是很公平嗎?”
秋晨抬起頭,正對上他冰涼的目光。她從沒在他的眼裡看到這樣清冷的眼神。一直以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從他那兒索求溫暖和陽光,卻沒有想過,他的溫暖,終究還是有被她耗盡的一天。她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角。
接著,他同樣冰涼的唇貼了上來,蜻蜓點水一般,只和她的唇接觸了那麼短短的一秒,便又放開。他揚起嘴角,黯然一笑:“是不是每次我吻你,你都還想著他?”
“我沒……”秋晨剛要爭辯,他卻鬆開了一直緊抓她肩膀的手,低頭繞過他,往門外走去。
他的衣角從她的指尖滑落,留下一片虛空。走到門口,他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她扶著門框,輕聲地說:“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不介意你忘不了另外一個人,可是原來……我做不到。”他的腳步聲很輕很慢,停在了走廊的另一頭。
密閉已久的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黴腐味,那是過去的味道。他的過去,已經在她面前攤了滿地,而她自己的過去,卻在她的心裡腐爛發黴,長出密密麻麻的傷疤。
秋晨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膝蓋看著燈光下飛揚跳躍的塵土。她知道他就在附近,她似乎還能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在這裡迴響。多麼諷刺,明明是她傷害了他,可先說對不起的人,竟然還是他。
秋晨在地上坐了太久,再起身的時候,膝蓋都幾乎僵硬了。
她推開房門,找到走廊盡頭另外一個開著門的房間,走了進去。
房間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窗外卻懸著正月十五的滿月,透過落地玻璃窗灑下明亮而清冷的光輝。
紀暮衡的身影,就隱在窗邊的角落裡,幾乎要融入身後的那片黑暗裡。
秋晨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後。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依舊面對著窗外的花園,輕聲說了一句:“不疼了。”
接著他轉過頭來,用再平常不過的從容淡定的口吻說:“晚上你不是問我骨折過的腳還會不會疼嗎,已經不疼了。”他頓了頓,繼續說,“已經好了,就不會再疼。只不過,我換了個地方疼。”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低眉微微一笑,笑得雲淡風輕。
秋晨被他拉著走近了一步,卻低著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你說得沒錯,我對你確實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