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看似頑劣,遇事卻能想明白,這一點顧辭早就看出來了。
她替他不值,他很欣慰,只他有一事未曾告訴她,就算容祁不防著他,他也並不如世人看他過得輕鬆。
從他來到容祁身邊輔佐那日起,他的人生早已有了舵手。
陽光正好的午前,忽而平地起了一陣大風。
顧辭伸手替禾晏擋住風沙,並不多說,執了她的手回神朝城門走去。
…………
整座庭院幽靜異常,偶有風拂過院中稀疏竹林,發出簌簌聲響。
周富公公安靜站在廊下,目不轉睛地望著院中一抹孤寂身影。
這是晉王在京時的府邸,主人雖不在,下人每日打掃,整潔乾淨如舊。
自晉王離京之後,周富的印象裡,容祁並不常來。他來得勤快時還是晉王。剛走的那一年,他若遇上不順心之事便會獨自來府上走走,那之後,似乎再沒來過。
容祁已在院中站了近半個時辰,四周靜謐得只餘下風聲,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人。
他不禁低笑了下,晉王走後,偌大一個京城不早已只剩他一個了嗎?那些熟悉的,看似忠心的,他又何嘗真正同他們交心過?
只有禾晏……
他不需要與她交心便能得到坦誠,只因她在他身上不求什麼,沒有身份地位的隔閡,也無利益牽扯。她不是依附著他而生的藤蔓,他亦不需要做供她養分的大樹。
他第一次找到了平等的滋味,所以他願寵她護她,喜歡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
只是如今在她眼裡,他怕也不過是個利慾薰心,不折手段的人。
周富先是聽他笑了幾聲,忽而又聞得他低頭咳嗽起來,他正苦於不能上前,正巧見簡沅急急趕來。
他忙叫了一聲“簡大人”,簡沅越過他徑直走到容祁身邊。
“皇上……”她伸過手去卻被他一把推開。
容祁的臉色微帶著一絲蒼白,話語卻沉下:“誰讓你自作主張!”
簡沅一怔,又想起周富派人去宮中通知她時就曾替過早上秦禾晏入宮過一趟的事,她轉念一想,自已明白容祁口中所為何事。
她低頭道:“阿沅是為皇上好。”
他忿然指著她,胸膛因震怒劇烈起伏著:“你以為朕用他這麼多年當真是因為他的能力而盲目的信任?你同那些人一樣以為朕是傻子是昏君!”
“皇上!”簡沅震驚得跪下。
周富以及遠處靜侍的宮人侍衛全都壓壓一地跪下了,饒是周富侍奉在容祁身邊這麼多年亦是沒有見過他發過這樣大的火。
容祁往前一步立於簡沅面前,他略俯身,冰冷眸華凝住面前女子,哂笑道:“阿沅,你就是不信朕也不信他。”
餘音收盡,他早已拂袖離開。
簡沅轉身望著那抹消瘦身影艱難動了動唇,再吐不出一個字。
她信,她其實是信的,她只是想多替他留一手,她是做錯了嗎?
“皇上,皇上……”周富急急跟在容祁身後,他隻身穿過院落再不多說一個字。
簡沅突然想起什麼,爬起來追上去,急聲道:“臣能解他身上的毒,皇上若是不願以此牽制,臣……臣馬上去替他解毒!”
他的步子略一躊躇,卻只是極短的瞬間,依舊大步離去。
禾晏已如此看他,再說,他還是這大梁的皇帝,他只有做錯,卻不會認錯。
這是天家威嚴。
反正,天下人看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若日後無人諒解,他也不會求人諒解。
他出了府卻並不上御駕,周富嚇得臉色慘白:“皇上……皇上您這是要去哪裡?”
容祁冷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