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清老道跌坐在地,默默垂淚。
他聽得赤龍真人所言,抬手以衣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悲傷道:“你伐山破廟倒是高興了,我的一家老小,辛苦立起來的道壇,只怕都得遭殃了……
閩地現下情況便是如此,
道門道壇法脈式微,佛門、巫門道壇勢強。
這是天意啊,
你何必要逆天命而為呢?”
源清老道說著話,又悲傷地哭了一場。
現下渾天道壇與幽州閭山之間只是各自放了狠話,未曾正式交手,這老頭便是這一副模樣,顯然是已被渾天道壇嚇破了膽子。
赤龍真人皺眉看了他一陣兒,未與他多說什麼,轉身同蘇午說道:“我去把雞下鍋燉了。”
說過話,
便邁步越過癱坐在地的源清,徑直往破廟裡去了。
蘇午站在法壇前,看著嘴唇顫抖著,雙目無神的源清老道,出聲問道:“你的一家妻小、道壇弟子,今時全在渾天道壇控制之中?”
“誒……”源清老道抬眼看向蘇午——他眼中浮現幾縷光彩,目光落在蘇午一身紫綬仙衣上,眼中的光亮又暗澹了下去,“是我害了他們,是老道害了他們啊……”
“你想來也是一座道壇的傳度大法師,
怎麼會輕易就被渾天道壇控制住了一家人,及至門下弟子?”蘇午歸置著法壇上的種種器物,繼續向源清老道問道。
源清老道喃喃道:“總是我技不如人,又先被渾天道壇的師公嚇破了膽子,鬥法的時候,輕易就落敗了。這才落得滿門皆被渾天道壇控制的下場。
他們派我來傳話,
我話也未傳好,還連累三少爺被殺,
如此就無法收場了……”
“這麼看來,
他們確實有殺你妻兒弟子洩憤的動機。
畢竟他們那邊,傳度大法師的三兒子都死了,那位大法師必然是悲怒交加,殺你妻兒是很有可能的。”蘇午神色嚴肅地說道。
他這番話落在源清老道耳裡,更叫這老道神色慘然,垂頭不語。
“若你此時不歸回渾天道壇,
他們更要以為你已投向‘赤龍真人’門下,更是要殺你滿門。”蘇午又說了一句。
源清驚慌失措,抬頭看著蘇午,張口就問道:“那我該怎麼辦?我若不回去,我的妻兒弟子會死,我若回去了,他們與我便都得死……
今時便該我們無為道壇絕斷香火嗎?”
“是。”
蘇午點了點頭。
源清臉色煞白。
“反正橫豎都是會死,你不妨替我們引路,前往渾天道壇所在。
他既要殺你滿門,
我們便趕在他們動手之前,殺他滿門,如此——你的滿門豈不是不用死了?”蘇午面不改色地說出一番理論來。
源清聽得蘇午這番話語,頓時目瞪口呆:“殺殺殺——殺他滿門?!”
“正是。”蘇午點頭。
“不不不,不行的!”源清老道連連搖頭,“那渾天道壇是何等勢力?豈是你們兩人——我們三人……”
說到最後,
他忽然止住話頭,頓了頓,
言辭一轉,又道:“貧道好似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蘇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並不開口說話。
“那渾天道壇就集雲鎮東面,他們修築了好大一座土樓,土樓內有三層,每層有‘左中右’三個客堂,三層左右客堂,皆供奉‘左右黑煞神’,唯有中堂供奉‘渾天遺蛻’,
九座客堂,皆聚斂了大批兵馬……”
源清一五一十地將渾天道壇種種佈置,都講述給了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