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黑暗,盡數剝落去。
山階上,
臉色慘白的蘇午仰面而倒。
……
閩江江水翻騰,向前奔流去。
江岸邊的樹林中,隱著一座荒棄的野廟。
不大的廟宇中,原本露出幾個破窟窿的牆壁與屋頂,盡已被重新覆蓋上茅草與泥土,修葺成了北閭山群道的臨時落腳點。
幾個女冠將兩扇用木板橫著釘在一起,才不至於散成碎塊的門板移到門邊。
外頭漸明的天光就投射進了廟宇內。
北閭山群道在廟門外打了水來,洗漱一番後,就都排列好了,一板一眼地將師父教授的功夫拳法演練過數遍。
他們將將把拳法練過三遍的時候,
廟門內,身材瘦弱的鼎靈就扶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了廟門。
那人面目俊朗,只是臉色尤有幾分蒼白,他微微用力試圖脫離鼎靈的攙扶,不料鼎靈扶著他反而越發用力:“師兄身子還沒好爽利,這時候卻是不好逞強的。”
“雖然還未痊癒,我自己走路卻已經無礙了。”蘇午有些無奈地向鼎靈說道。
鼎靈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幾級臺階,一邊扶著他往下走,一邊道:“慢些走,對。”
待到下了臺階以後,她才仰頭看向蘇午:“師兄自覺恢復得差不多了,那當下可能掙開我的手?若能掙開,我便信師兄已經痊癒,可以任憑獨立行走各處,自不會干涉分毫。”
蘇午張了張嘴,當時化為厲詭,再歸返人身後,他自身就元氣大傷。
至今已經修整了三五日,
即便有密藏域的草藥補充,今時自身仍是元氣虧空,氣力卻是連鼎靈這樣的女冠都比不得了。
他未再與鼎靈爭辯什麼,由著鼎靈攙扶自己,坐在了廟門臺階下的一張破椅子上。
開始指導弟子們接下來的功課。
即‘原始雷祖北陰寶誥’、‘玄天寶誥’的修持。
如今他自身元氣大傷,‘意’也受傷頗重,一時之間,自身卻也無法修行符籙道法,每日持誦北陰聖母寶誥,亦只能在嘴上過過乾癮,萬不敢引動寶誥,勾攝雷霆,實修寶誥。
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的進度,只能就此停滯。
‘神頭鬼臉’這道咒印,可以令他自身化為厲詭,之後為他舉行某種儀軌,亦是能使得他歸返人身,將他召回,但此中隱患頗多,這次他歸返人身就差點出了岔子,差點把為自己舉行儀軌的鼎靈都給殺掉——而在這個過程裡,他自身沒有絲毫意識!
並且,
雖然他在之後終究還是成功歸返人身,但化為厲詭,亦對自身消耗頗大,令自身元氣大傷,近乎於受到了一次中程度的創傷!
這道咒印終究副作用太大,蘇午回想當時——假若自己殺掉鼎靈這個唯一能為自己舉行儀軌的人,那自己下場又會如何?
只怕會在厲詭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從此只能變作一個無意識的、依照殺人規律殺戮群生的惡詭,再沒有歸返人身的可能!
蘇午由此暗下心念:“‘神頭鬼臉’唯有在自己被逼到絕境、無解之局,且身邊有可靠人選為自己舉行儀軌之時,方才能夠使用,否則能不運用這道咒印,就不運用這道咒印!”
當然,
此次死中求活,亦終於完全壓制住了‘怨神’。
曾經化為厲詭的‘持鎖鏈地藏王塑像’,今時被一雙從塑像腦後生出的漆黑枯瘦手掌遮住了全臉。
——殺生石中蘊生出的厲詭,就此陷入徹底的沉寂。
那雙漆黑枯瘦手掌,是‘鑑真’為這座凋像做的最大保險,它能保證怨神縱然集齊所有拼圖,其自身仍舊無法‘完整’,仍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