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遠空中的電線縱橫交錯著,浸潤於暈紅的晚霞裡。
晚霞將天也襯托得更高更遠,大地上這些鱗次櫛比年代不一的木造樓閣、石砌建築更顯得低矮而密集。
便在這些故舊建築簇擁下,兩個叫蘇午似曾相識的老者與他揮手相送。
他也向對方揮了揮手,道一聲‘珍重’,轉身與王夢龍遠走而去。
……
‘東聖大麴酒’酒坊招牌就在十數步外,蘇午轉臉看向王夢龍,開口向其問道:“這次王前輩召我過來,是為了甚麼事情?”
“你跟我來,到了你就知道了。”王夢龍笑著回了蘇午一句。
他首先邁入酒坊內,酒坊中的夥計、掌櫃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向他與蘇午躬身行禮。
蘇午皆一一回應過,跟在王夢龍身後,步入酒坊內。
足以令尋常人醉生夢死的酒香,縈繞在這間堆滿了一隻只大小不一的酒罈的鋪子裡。
王夢龍隨手搖起一瓢酒,打進一個粗陶海碗裡,遞給了蘇午,笑著道:“你嚐嚐現在的東聖酒——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須得拿人魂兒來釀酒,抗禦四詭的侵襲。
如今四詭盡有了著落,各得封押,我便也開始令酒廠釀正常的酒漿了,酒香更加厚重但純淨,噴薄且集中,窖香幽雅,沒有雜味!”
蘇午聞言,接過酒盞,一仰脖喝下了那盞酒。
酒液穿喉而過,柔滑如水。
然而此時卻有種熱烈噴薄的香氣,自喉線逆衝而上,抹過蘇午的舌頭,滾過他的鼻孔之間,令他滿鼻滿口間皆是那樣厚重的香氣,那香氣似一處幽深古老的巷道,引人不斷去探尋,越探尋,便越著迷。
這般酒漿,確如王夢龍所說,厚重純淨,窖香幽雅!
“此酒確是上上之品。”蘇午放下酒盞,讚歎了幾句,拿起櫃檯上的紙筆,揮手寫下數道藥方來,“一盞便叫我頓覺天寬地闊,靈感狂增了……這幾張藥方,煩請派個夥計,送去老郎藥鋪。”
“是,俺這就去!”
一個夥計接過藥方,酒坊掌櫃遞來一方做工精美的木盒,拿木盒裝好藥方以後,夥計把藥方護在懷裡,飛奔出了酒坊。
“這酒幾錢一罈?”蘇午指了指自己方才嘗過的那齊腰高的大酒罈,向王夢龍問道。
王夢龍道:“十副紙紮人一斤。你喝下的酒漿,是這酒坊裡最上品的酒液了。”
聽得王夢龍所言,蘇午一時有些吃驚。
鬼夢中許多尋常人一輩子都積攢不來一副紙紮人,然而僅這酒坊裡的一斤酒液,卻需要十副紙紮人來換。
可見這酒漿名貴,遠非尋常東聖酒可比。
蘇午原本還想帶幾壇酒回去,留著贈送給桃源村那位嗜酒的木匠‘孫吉’也好,用來作勾引陶祖、洪仁坤的‘蘿蔔’也罷,都是個好去處,但聞聽此酒如此名貴,他也絕了向王夢龍索要此酒的想法。
然而他雖未開口要,王夢龍還是令夥計搬來幾個三斤的酒罈,打了滿滿五壇酒,以陶泥封好壇口,隨後與蘇午說道:“你待會兒走時,帶幾壇酒回去。”
“如此名貴……”
“如今鬼夢各處太平,沒有了四詭的困擾,我心情放鬆很多,不用整日疲於奔命,釀酒、紙紮都是我的愛好,今下總算能醉心於自己的愛好裡了,為了當下這份閒適,我也得贈你幾壇酒啊。
幾壇酒而已,也不多甚麼,你拿著就行。”王夢龍擺了擺手。
蘇午笑道:“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王夢龍隨即領著蘇午去了酒坊後院。
掀開酒坊鋪子後門上遮蓋的藍布簾子,蘇午一步邁出後門——鬼夢最外圍繁華的街市、店鋪都將他拋遠了,他越過一道道溝壑關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