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並不表示,我們就不能再愛上其它的人。”
沈若水怔站在樓梯上,好一會,才開啟信封,看到裡頭的東西,又是一怔。
心裡有什麼,再也承受不住似,她慢慢蹲下去,低下頭。將臉埋在臂彎裡,良久,彷彿深冬那個夜晚,黑暗的海岸公路上,明彥將臉埋在她的肩窩上,風裡吹訴著的,那無聲的嗚咽。
外頭下著雨,絲絲的、夾帶著刺骨寒氣,將人纏蝕的那種雨。
沈若水在燈下譯稿,電視開著,不時傳出金屬性的笑聲。她時而抬頭,望著窗外,一不留神就發起呆,然後猛地怔醒似,愣愣地對著電視一會,又抬起頭望向窗外。黑暗裡,彷彿有著回聲。
總是有下不盡的雨,替那說不出哀愁的人垂著淚。多年前也有過這樣的雨,絲絲下著她流不出的淚。
江潮遠失蹤後,她又回到從前的生活。還是那樣,沒有傢俱,連書櫃都沒有,蕭條冷清,一些書跟紙稿就散堆在地上。她也總是像這樣在燈下工作,習慣地讓電視開著,卻不曾留心看過,電視聲徒然在四壁迴盪。也總是會在半夜裡醒來,黑暗中,隔著長長的落地窗,望盡那沉睡在閿暗深邃夢底的荒涼人世。
有人輕輕釦著門。她動一下,呆呆望著門。
開啟門,果然是明彥。他身上還穿著在臺上演奏穿的燕尾服,身上發上沾滿溼冷的雨絲。
“我來跟你道別的。”明彥的聲音喑啞乾澀,有什麼強忍著。
沈若水沒說話,拿了乾毛巾給他;他沒接,她替他擦拭,相視默默;然而,寂靜的夜,總有什麼太驚動。
“我倒杯熱開水給你。”
“不用了。”
但她還是給了他一杯熱開水。熱氣氤氳,使得眼裡多霧,目光迷濛起來。
“對不起……”她低低道歉。髮絲散落,連明彥伸手替她拂起,停在她臉頰旁,目光多有不捨。
“我本來想問為什麼的。”他搖搖頭,黯然收回手。“你不必道歉,我明白為什麼。”
但望著她的目光炙熱,眼底溢滿難言的情衷,傷又痴、苦且痛,目光那樣留戀,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灼烈而熱燙,有如火在燒,烙著一痕痕的的思念跟煎熬。
“明彥,我……”沈若水心裡隱隱的感到痛。她忽然明白——不,她一直都明白,明彥外表的冷,內心卻有強烈百倍的熱,如烈焰狂放激烈的燃燒。
“沒關係,你什麼都不必說。”忘掉一個人很容易,但也不是那麼容易。他知道她一直在看著江潮遠,就像他一直在看著她。
“我只求你,求求你,就算是片刻也好,回頭看看我……”聲音更低更喑啞,充滿苦與澀。
“明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他那樣求她,她的心難過極了,更加感到痛。隱隱明白那個痛是為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面對。
明彥啊明彥!他知道她對江潮遠的心情,所以他從來不曾對她傾訴說他對她這般的心情。多年前,他說,他尋找的理由不會在,所以他選擇一種方式留下來——
“謝謝你,我——”他再說不出口。她願意懂得,懂得又能如何?他不能、也無法再強求。有這一刻,就夠了。在日後那無盡的夜裡,想起時,能有一絲溫暖與微明的光。
他一直在找的那個理由。永遠不會等待著他;所以他只能選擇一種方式留下來。留給她他所有的愛。
尾聲
第一次離開,他還不到十七歲,還不太明白,心沒有太大的傷。
又一次離開,他已覺得滄桑,心裡有深深淺淺的傷,破洞似,無法癒合,他的心也就那樣,始終有一個缺口。
這一次離開,他已分不清什麼是傷是滄桑,心裡那個洞,也許從此就像窗外那深暗的夜,吞噬所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