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踩著了平地,右邊相距不遠又是一面石壁。石壁中間開了個洞,不高不寬。視野有限,她看不出裡面是個什麼情況,黑髮男子就站在那兒,他朝她伸出了手,菲薄雙唇淺淡的勾起:“過來。”
她莫名覺得,對方的語氣中別有一股誘哄的意味。他的身後是光亮的源頭,紅黃光芒融匯交接,映著那張俊美的臉,分外詭秘。
彷彿是感知到了什麼,胸口揣著的破天鏡在不安的震動,她沒有選擇或拒絕的權利,隔著衣衫按住了破天鏡,她動起雙腳,愣愣的,慢慢的,向遠處的他走去。
裡面不是什麼密室,地面凹凸不平,周圍一圈壁面亦是。像極了探險節目裡面那種又大又空曠的岩溶洞穴。
可是洞穴裡哪來的光呢?如果沒記錯,她是在地底的地底啊……越靠近他,熱浪撲面陣陣,似要將她灼燒,越靠近他,轟鳴聲越是清晰,強烈的衝擊著耳膜。那片紅黃色的光躍動著突然大亮,與此同時爆出了一聲巨響,她都能感覺到地面在搖晃振動。
當她顫顫巍巍的來到他身邊,才是明白,何來的光亮,何來的熱浪。
原來,她站在一處火山熔岩。
她只能這樣形容,因為眼前情景她實在不知該怎麼簡單描述。
不平地面止於兩步外,餘下的便是陡峭的凹陷。她像站在懸崖邊上,區別的是,下面繚繞的不是渺渺霧靄而是無邊無際的火海。
滿目的紅,紅的冶豔,紅的發亮,翻滾流動,與其說像岩漿,其實更像是血。
更叫人驚悚的是,這一大片濃稠血紅中,密密麻麻的,有東西在上下沈浮。
那是什麼?
一顆顆的頭顱,一隻只的手,擠在一起,數也數不清。無論探在外的是什麼,都已失去原本的模樣。
臉,不能稱之為臉,因為五官爛得只剩了一點皮,有的連皮都沒,就是一隻骷髏頭。手不能稱之為手,因為沒有血肉,只是白骨。即便如此,“他們”卻是活著的。在火海中心的推擠著往邊上移動,已經在邊上的,聚成一堆,揮舞著“手”,試圖攀上凸起的岩石。
“他們”似乎有一致的目標:逃離湧動的血海。
含糊不清的嚎叫呻吟是“他們”發出,匯在一起,便成了她所聽到的轟鳴。
這倒底是什麼地方??
她驚得無法動彈。熱浪蒸騰令她憋悶,刺目的紅光令她暈眩,她彷彿能聞到腐爛的腥臭味道,那些嘶鳴哀嚎沒個停歇,排山倒海一般,令她的心臟都為之顫抖。
這時,他的聲音傳來,似近又似遠:“四界之中,生死輪迴,並非皆能出離。魂魄歸我幽冥,有的,自可得超脫,還有的便如你之見,墮入絕淵,焚於冥火,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這幾個字,在她腦中重複迴響。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地獄??
明明死了,卻不安寧,明明不是活著,卻還有感覺。永生永世,困在這個地方,哪怕面目全非,哪怕只剩一副枯骨……沒有結束的一天,沒有解脫的一刻……沒有出路,唯有折磨……
“冥澗絕淵”……這裡,才是真正的絕淵……
像是為了應證她的所想,腳下漫無邊際的血紅開始翻騰。
“轟隆”,火光猛地竄起,地面因此而振動,緊接著,迸出一陣嘶叫聲,較之前更為痛苦,更為悽慘,似在經受什麼酷刑。
她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倒退了一大步。
本來已攀上巖壁的因著這一下動靜掉落。一具白骨砸向另一具白骨,在火光中扭動著,被翻卷的血浪吞沒,但這一下過後,“他們”重複繼續,擠到巖壁周圍,爭先恐後的試圖再度爬出。
她張大了嘴,急促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