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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公子姬朔。”
“怎麼會?”
“衛國國君聽信讒言,以為世子念當初奪妻之恨要殺他篡位,故假意派世子出使齊國,命人見乘舟持白旄者殺之。誰知公子壽與世子急感情甚篤,得知父親要殺大哥,便連夜趕去為他送行,用酒灌醉世子後,自己乘著船,手持白旄,以身代死。世子急趕去的時候,姬壽已經被殺,姬急痛苦萬分,表明身份,以求同死。衛君一夜之間連失兩子,後悔莫及,沒幾日就鬱結而亡了。”
顓孫生的影子被昏黃的燭火映在屏風之上,像個皮影人兒,微微顫著。我越看越恍惚,聽他說的那些話,也好像是戲詞。我沉默半晌,細細咀嚼他的話……豁然大悟。
我哼哼笑了兩聲,道:“那進讒言的人,莫非是……”
“正是姜氏。”
屋子裡又是一陣靜默。
我攏了攏衣服,從屏風後面繞出來,大聲道:“衛國姬朔年紀尚小,一時擔不起大任。現在他們群龍無首,敗盟是遲早的事情,再不用多久,戰場上就只有齊國孤軍作戰,真是天助我也!速速將此事報與前線國君,這仗,就快打完了!”
這事迅速傳播開來,天還沒有亮,宮廷裡就忙碌起來了。他們有事做,我也可以回宮偷個清閒。果兒來為我梳頭,這幾日我都在書房不曾回來,陶罐裡的幾枝花她倒是替我打點得很好。
我其實並不願有太多的空閒,一有閒情,就忍不住去回憶過往,十年不改。
姑母因為善待庶出的公子,留下了既善且美的賢名。那恐怕是因為她沒有自己的孩子。我為了同兒,與自己的父親兵戎相見;而半夏,也不惜對曾經的情人痛下殺手。這恐怕才是齊姜女子真正的面目。
我下意識地撫著胸口,彷彿要確定諸兒依然在我內心最柔軟的所在。
陶罐裡一朵木槿花開得正豔,好像半夏出嫁時候明媚的笑靨。我上前掐碎一朵,詭笑道:“半夏,你失去了姜姓,就只是一顆毒草!”
議和
父親的聯軍紛紛敗盟,撤出紀國的戰場。最後一場戰役中,姬允的箭射穿了彭生的右肋,彭生重創幾死,齊軍失去將領,頃刻之間,兵敗如山倒。父親只得帶著所剩無幾的殘部逃回臨淄。
我率領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得勝回朝的姬允,遠遠看見他坐在馬上,驕傲得像一隻孔雀。這恐怕是他一生之中最偉大的勝利,終於可以像一個男人一樣縱馬馳騁,殺敵於疆場,而不是躲在陰暗的角落,以暗箭傷人。
父親鎩羽之後,一病不起,沒多久,齊國就傳來了他薨逝的訊息。他謀劃了大半輩子的霸業,間接毀在了我和半夏這兩個禍水手裡。其實,男人有的時候比想像中的還要脆弱,他們總是身披堅甲,是因為堅甲之內,不堪一擊。而女人,就只消一襲羅裙。
姬允讓我去偏殿見報喪的齊使。我很想為他落幾滴眼淚,還他教養之恩,但是哭不出來,也就不再勉強自己。我問齊使:“君父薨逝之前,還留了什麼話?”
使臣道:“嫡長子姜諸兒繼位。繼位之後為父報仇,不滅紀國,死後不得入祖廟。善待公孫姜無止,用度禮儀,一如生前,不得有所減少。兩位公主,不必前往弔喪,終生不能回省。”
我仰天而笑,冷冷道:“知道了,你可以回去覆命了。”
七國之戰,連薨了三個國君。鄭國世子姬忽,半夏的小兒子姬朔,還有諸兒先後登上王位。看似貞元會合,新舊交更,但越是新鮮的血液,越是蘊藏了無限的潛能和慾望。只怕紀國狼煙未滅,天下又要再燃烽火。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諸兒率先派使臣向魯國示好。姬允因打了勝仗,自得意滿,竟充起和事佬來,妄想調停齊紀兩國的世仇。三國國君在黃地簽訂了休戰的盟約,姬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