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盤的兄長此刻卻成了她活命的唯一希望。許櫻哥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有多不安。蕭緒那一眼看過來,她便很自覺地準備脫去外衣好替他擦去背上的髒汙,同時很乖巧地低聲道:“我實在沒忍住,我用衣服把它兜著,不會亂扔讓人發現的。”
“紋紋不怕,先忍忍我們再收拾。”蕭緒卻只是溫和地把她放下來,用已經變得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替她擦去唇角的髒物,再粗粗收拾了一番便繼續揹著她快步疾行。她開始還努力睜大眼睛,豎起耳朵,想當他的第二雙眼睛和第二對耳朵。可是到後面,她怎麼也敵不過疲勞和年幼的碾壓。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躺在了清晨的溪邊,少年蕭緒正蹲在溪邊笨拙地替她和他洗衣服。
雖是一夜慘變,雖是一夜奔逃,許櫻哥卻清楚地記得那個清晨如此美好。日光透過不太茂密的樹林射下來,晨霧變幻莫測,有鳥兒在歡唱,溪水淙淙。少年的背影單薄瘦削卻穩重如山。聽到她翻身的聲音,少年回過頭,眼神憂鬱悲傷。卻還能對著她溫柔的笑:“是不是餓了?忍一忍,過來先喝點水墊墊肚子。”
他似乎很害怕她會不懂事的哭鬧,特意摘了片很漂亮的葉子給她疊成了杯子,又哄又騙,但她卻覺得前生後世不曾喝過那麼甘甜的溪水,便是後來日子安穩了,疾馳千里送來的惠山泉也比不過。
蕭緒之前是個靴子濺上泥便可以扔了不要的翩翩貴公子,卻能為了她不要臉地在街上搶了小孩子手裡的吃食就開跑,也會紅著眼去和狗搶食,和乞丐打架,然後再獻寶似地把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遞到她手裡或是喂到她嘴裡。捏臉的遊戲再次開始,但卻變成了一場檢驗她胖瘦健康與否的遊戲。自那時起,她便知道有些傲嬌,性子古怪陰沉的蕭緒是她這生可以信賴依靠的人,不論他是蕭緒或者是許扶都一樣。
“哥哥,哥哥……”許櫻哥哽咽出聲,哭得聲嘶力竭,似是想把這些年所有暗藏在心底深處的委屈和難過、不甘全都傾瀉出來。有人輕拍她的臉,在她的耳邊低聲喊著什麼,她想答應,卻總是不能睜眼,漸漸的她累了,便又再次沉沉睡去。
羊角宮燈閃著微弱的光,把張儀正微皺的眉間照得越發深刻,也將枕上的許櫻哥咬牙切齒,雙眉緊鎖,淚痕未乾的一張臉照得更加愁苦。張儀正將拇指輕輕放在她眉間抹了兩抹,她卻是猙獰地磨了磨牙,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繼續沉沉睡去。張儀正也就不再勉強,而是默默地坐在床沿上看著床帳深處的陰影發呆。
青玉與紫靄垂手立在一旁,俱都緊張不安到了極點。青玉壯起膽子低聲道:“三爺,要不婢子把奶奶喊醒吧?”
張儀正並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替許櫻哥掖了掖被子。
此番張儀正歸家,全不似從前的囂張無禮,倒似是變了個人一般,沉默而古怪,整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從前的淫威尚存,此番他更變本加厲,誰還敢輕易招惹他?但許櫻哥此時情景異於平日,不得不勇敢。青玉等了片刻,再次鼓足勇氣道:“三爺,奶奶該喝藥了。”
張儀正默了片刻,突然道:“她剛才哭喊些什麼,你們都聽見了?”
青玉同紫靄全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就想搖頭否認,卻聰明地知道那是最愚蠢的做法。於是紫靄道:“婢子沒聽清呢。”青玉則強笑道:“好像是喊蟈蟈?”
話音才落,就見張儀正目光如電一般地掃了過來,於是嚇得一背的冷汗,偏還硬挺住了,繼續強笑道:“不然,婢子也是沒太聽清楚,三爺聽到的是什麼?”
張儀正並不回答,默默看了她片刻才緩緩轉過頭:“先去準備熱水清粥和藥再喚她。”
紫靄同青玉交換了下眼色,紫靄退出去安排,青玉試探著上前將另一側的帳子掛了起來:“三爺,您要不要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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