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貨這些。倉庫裡已經有七八個小夥子,年紀和他差不多,各自有個師傅。帶路鶴寧的師傅姓孫,平時話不多,只悶著頭幹活。
路鶴寧剛到的第一天就懵了,他以為的倉管工作就是拿個收據填上今天進了什麼取了什麼,誰知道這並不完全是個體力活,他們倉管員要管著布料和輔料的入庫,保管,出庫以及退倉這些。每一項工作有自己的流程和標準。而路鶴寧卻連什麼是安全存貨量都不清楚,來了貨物之後更是不懂怎麼驗貨――服裝廠驗貨要求很嚴格,不僅要區分佈料種類,還要辨別正品次品,然後根據型別和儲位對應入庫。
路鶴寧應付的滿頭大汗,一個單子也不敢接,孫師傅又只管忙自己的,看他手忙腳亂的到處瞎轉便只當沒看見。最後好在有個工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過來指點了兩下,一邊幫他卸了貨,一邊告訴他這是什麼布,正品次品如何,又是應該放在哪裡云云。
工友說了個大略,語速很快,又帶著方言。路鶴寧聽的一頭霧水,只能先好好好是是是的應付了過去。
頭幾天的工作十分混亂,路鶴寧乾的不多出錯卻不少,除去頭天沒人理他,後來便時常被人吆來喝去,動輒遭到訓斥。他心裡清楚,這裡的工友都有年甚至更久的工齡,欺生是人的本性,更何況他一沒靠山二沒本事,頭頂上還有個名牌大學本科生的標籤,簡直就是被人嘲諷的標本。
而孫師傅這樣的老好人,雖然不會刁難他,但是也不會真的以師傅的身份帶他幫他。想來想去,他也只能靠自己。
路鶴寧跟倉管的主管要了份工作流程表,又從辦公桌積了灰的資料夾裡翻出幾樣檔案,大多是倉庫作業內容與常見問題相關,中午的時候交班吃飯,別人都去食堂了,他便打個饅頭捏著鹹菜,把幾樣檔案翻來覆去的默讀背誦。
這裡面常有不懂的專業詞,路鶴寧便死記硬背,晚上給人做家教的時候再跟人孩子借家裡的網,見fèng插針的上網查。
這樣磕磕絆絆,一週下來好歹會了流程,後幾天工作也沒再出錯。週日這天值班,正好輪到路鶴寧和孫師傅倆個人,臨下班的時候來了最後一批貨。孫師傅惦記著早下班回去,糙糙清點了數量,看貨品都沒什麼問題便讓工人都卸在了一塊。路鶴寧在一邊填收貨單,這才注意到是兩種面料。
孫師傅卻說:&ldo;這個大驚小怪什麼,明天上班的時候再分揀就是了。&rdo;
路鶴寧不放心,道:&ldo;明天我們是中班,如果上午有人來領料,發料的不清楚狀況不就弄錯了嗎。&rdo;
孫師傅卻很不悅,問他:&ldo;你是在給我安排活嗎?&rdo;
路鶴寧不語,又聽他道:&ldo;這裡的哪個人不是幹了年的,你以為都跟你個大學生似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個滌棉都不認識……&rdo;
他說完從鼻子裡噴了聲氣,見路鶴寧還是不填單子,索性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寫好開完,跟工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路鶴寧心裡只覺得憋屈,心想我大學生怎麼了,沒偷沒搶沒吃過你家一碗飯,就你牛逼,就你厲害。他在心裡暗暗罵完,又看見抽屜裡躺著的存根,簽名處潦糙的一個孫字,膀大腰圓地恨不得撐開半邊天。
都說字如其人,孫師傅這簽字跟把他本人拍扁了按上去的效果相差不大,路鶴寧心裡怨憤,也後悔自己多嘴,反正這人自己寫單子,那出了事自然也是找他自個,自己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他想通便也收拾了東西往外走,一時間又巴不得明天立刻有人來領料,讓這姓孫的吃個教訓。
路鶴寧心裡冷哼一頓,終於稍微氣順了一點。真要走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猶豫了,這次來的貨雖不多,但是純棉和滌棉的價格卻差出了接近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