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小的繩結,就足以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暗示。
這麼多年的師徒,沒白做。
“不,”蘇瑾搖了搖頭,“我並不瞭解你。我從未了解過你。”
“我不知你的過去,不知你的以後,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曾經唯一確信的事情就是我知道你不會不告而別,但事實證明這也是錯的。”
縱使在心裡說了一千句一萬句“不要緊”,但面對面相見時,仍是難隱心中的怨懟。
蘇瑾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何秋月的心隱隱地泛著疼痛。
“我情願你怪我,真的,”她轉過頭看著蘇瑾,“這樣你我心裡都會好受些。”
“再不好受也是以前的事了,”蘇瑾雙手抱膝,蜷縮在自己的懷裡,“人活一世,不能只顧著看回頭路。”
人真的挺奇怪的,蘇瑾想。見到她之前,心中五味雜陳,忐忑不安,見到她之後,這些情緒又全都化為烏有,心裡空空的,像是那個陳年的舊疤掉了痂。
在蘇瑾看不見的地方,何秋月伸出了手,想要摸了摸蘇瑾的頭,從前她常常這麼做,那個時候的蘇瑾還未抽條,又瘦又小像個豆芽菜,站在她身邊才到她的腰,她只消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腦袋。
但她沒有,只是握緊了拳頭。
蘇瑾沒有問何秋月當年為何離開。
何秋月也沒有告訴蘇瑾自己當年為何離開。
蘇瑾不問,是因為她一開始就不在意何秋月的去留,她在意的只是何秋月的“不告知” ,不告知意味著忽視不平等,而她討厭不平等。
何秋月不說,是因為難以啟齒。她不能告訴蘇瑾,自己當年離開,是因為在宮中生活真的很累,她已經失去了對這座宮殿的所有興趣,只想儘快逃離好開始她的下一段旅途。
至於為什麼不能告訴蘇瑾呢?
這是一個更讓她難以啟齒的答案。
因為那時的她,真的不在意蘇瑾是否會難過,會彷徨。
她已經長大了啊,長大了的人,傷口是會自愈的。
所以何秋月瀟灑地離開,把這段時光看作是她遊歷山川的旅程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從來只做扔下別人的那一個,不知道被扔下的人,有多失望。
而這些道理,是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她才慢慢懂得的。
也正是如此,她才明白當年師兄對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含義。
“師妹你學醫天賦異稟,你練武骨骼清奇,你什麼都好,但你的心是涼的,捂不熱!”
她的心,當真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