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不清他的眉目,聽著他沉重的呼吸,步兒第一次覺得死亡距離自己這般的近,懂事之後,早已明白母親和奶奶並非去了很遠的地方,而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再也不能與她們相見的世界,本能的覺得殘酷,但畢竟那距離自己太遠遙遠,究竟如何的殘酷無法體會。直到此時才覺得那是怎樣的恐懼。
“步兒,”孫策勉強的睜開眼睛,“看到你沒受傷,我便安心了。”
“主公,”適才湧起的滿腔勇氣在一瞬間盡數消盡,步兒小心翼翼的走到榻邊,“主公無礙吧!”
“無礙,”孫策似乎恢復一些神智,他見步兒滿面的驚恐,勉強的掙扎出一絲笑,“適才大喬送了些糖果子進來。都是你喜歡的,你和尚香到一旁吧!我有話要對權弟說。”
坐在案几旁,與孫仁相對流淚,很快,孫權便被喚進屋中,透過帳簾向外張望,只見孫權跪在榻前,淚流滿面,孫老夫人坐在榻邊,用汗巾輕拭著眼淚。
過了半晌,只聽孫權道:“哥,你好生將養,來日待哥的精神好一些,再傳我說話。”
許久未聽到孫策的回應,步兒幾乎以為他已睡了過去,伸袖拭了眼淚,卻聽孫策艱難道:“來日?權弟,江東已到了危急的時刻,你知道嗎?”
“大哥……。”
“我今日要將江東的符印付於你,今後,江東就交託給你了。”孫策伸手指著放在榻邊的符印,“權弟,若非爹爹去世的時候你年紀太小,否則你才應是江東之主。”
不待孫權推辭,孫策轉首凝視著孫老夫人,“母親,兒子的天年已盡,不能再奉孝母親,今日兒子將印綬盡付權弟,還望母親能夠提點權弟,父親與兒子麾下的舊人,還望母親與權弟要慎重對待,不要怠慢了他們。”
突然覺得孫策話裡有話,似乎在威脅孫權不要動他留下的老臣一般,禁不住全神貫注,只聽孫權哭道:“哥,弟弟年紀尚幼。無法秉國,還望哥好好保重,待神醫華佗趕到,哥自然會痊癒……。”
“權弟,你不要謙讓了,我的傷勢我心裡清楚,”孫策斷斷續續道:“放眼江東眾人,要論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權弟的確不如我,但若論舉賢任能,各盡其心,能夠保江東無虞,我不如權弟。”
“哥,侄兒……。”
“權弟,”孫策突然大喝一聲,聲震屋宇,“孫紹年幼,如何能擔當大任,為了江東,為了父親的基業,快快收下印綏。”
“哥,”孫權含淚將印綏捧在手上,“弟弟年幼,恐不能服眾……。”
“呵呵,服眾?”孫策疲憊的笑著,“你是主,他們是僕,印綏在你的手上,他們怎敢輕視你?你接了印綏,便是江東之主,我死之後,你要孝順母親,保護妹妹和弟弟,穩守江東的基業。”
“弟弟領命,”孫權五體投地,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身前,“哥想必有話要與母親及嫂嫂說,弟弟留在屋外隨時侯命。”
看孫權退到屋外,孫老夫人也站起身,“策兒,大喬與小喬已在屋外等候,我讓她們進來。”
正準備隨孫老夫人退到屋外,大小喬已並肩而入,兩人面容悲悽,大喬更是面色慘白如死,孫策伸手指著走到屋中的小喬,“妹妹留步。”
愣怔之下,已明白孫策是在保全小喬的名節,難得他在病中還如此細心,卻聽孫策輕聲道:“我將遠行,可惜公瑾不在身側,許多的事,只能請妹妹轉致公瑾,我將江東託會給權弟,請公瑾務必盡力鋪佐權弟,休負我平日相知之雅。”
“主公放心,”跪在地上的小喬哭得梨花帶雨,與大喬平日的英姿勃相較,更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風情,“我一定將主公的話盡數轉告周郎,還望主公保重身體。”
“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對大喬說,”看孫策掙扎著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