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有趣,少師先前對她的諸多助事,今時看來,卻從兩肋插刀,變做了英雄救美。”
“哦,那又如何?”他一聲輕笑。
白子毓上前一步,氣勢逼人,目光灼灼若輝:“只因我與阿臨休慼同體,利益相關。而我暫不能保證,對你的信任能延續多久,所以,”他頓了頓,“陳聿修,我需要你在此時,立下一個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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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臥在床榻上,吹著涼爽舒適的秋風,依然輾轉反側。他望見透過窗格的曦光,猶豫了下,還是爬起身。
繞開清晨練功的僧人們,一路走到郭臨休憩的住所。他便和往日一樣,尋到牆角蹬石翻過。抬眼望去,卻一眼就看到了背靠門扉那個席地而坐的素衣身影。
世子怔了怔,暗道一聲晦氣,轉身便往回走。
“既然來了,為何又走?”陳聿修半垂著眼,輕輕推出身旁一個古樸托盤。
上面杯盞俱全,只差當中的一壺美酒。世子張了張嘴,還未出聲,便看到他抖開左手的衣袖,露出掛在指尖的酒壺。當下不由嘆笑一聲:“你啊!”
臥靠迴廊下,共賞曦光化作天明,似乎塵世諸紛皆已飄遠。世子嚥下口中酒水,澀然道:“我打小就討厭你,不想有朝一日,還能更加地討厭你!”
陳聿修斂顏淺笑:“意非果然喜歡阿臨麼?”
世子輕輕闔上眼,周身面板被秋風瀟染出一片涼意。他垂首緩緩地搖頭,自喉間而起的嗓音,悲慼不似己聲:“不,我不喜歡,阿臨她……是我妹子。”
陳聿修收回目光,悠然為自己斟上一壺酒。耳邊聽著世子續道:“陳聿修,你既然要護她,那就給我護到底。”他的聲音漸顫,狠厲如金戈相臨,“若他日我知你負她……”
“若有那麼一日,我任你處置。”他斬釘截鐵地打斷他。
世子搶過酒壺,再不看他,仰頭徑直灌下。
而門扉內,一隻纖細的手正撐在其上,細微地顫抖。郭臨捂住嘴,跪坐在地板上。低垂的秀髮將苦澀盡掩,潸然無聲。
天色大亮時,陳聿修已經換了一身靛藍蘇錦長衫,墨色秀髮皆盡束起。文流渲退,朗奕漸明。郭臨見了,笑道:“好一個英武俠士。”
陳聿修挑挑眉,含笑不語,算是承了這句讚美。
郭臨既已康復,又換回了男裝,自然不好在皇覺寺再住下去。白子毓弄來了兩輛馬車,眾人一路駛出寺外。
剛下了山門沒多久,便見到對面一輛烏篷馬車飛快地駛來。聽到車伕稟告,白子毓掀起車簾望去,不由尷尬一笑,回頭看了世子一眼,吩咐道:“無妨,把車停到路旁吧。”
郭臨扶著陳聿修的手下了馬車,見對面的馬車也匆忙地停下。一個柳黃衫裙的女子抓著車框,甚至等不及車伕搬腳凳就著急跳下。身形一晃,便朝這邊奔來。
“世子爺!”
世子一愣,不可置信地側過頭,看到謝英芙逆風而行,釵鬟亂顫,提著裙裾拼命地跑來自己身前。她不住地喘著粗氣,世家女的形象全然不顧了。慌張地抱住他四處檢視:“爺可有哪裡傷著?”
白子毓捂唇乾咳一聲:“呃……這個,我南下前先去拜見了王妃娘娘,世子妃聽到訊息擔心世子有事,一意要跟來。昨晚在下來得倉促,忘了知會世子……”
郭臨暗暗憋笑,他哪裡是忘了,分明是故意的。
世子垂首嘆息,微笑道:“我無事,只是被綁架了幾日,一點傷也沒受。倒是阿臨為了救我,中毒發燒,幾乎折騰了半條命。”
謝英芙渾身一震,僵著身子緩緩轉頭看向郭臨。郭臨滿臉羞赧:“沒有世子那麼誇張啦……”陳聿修在身旁垂眼望著她,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
“妾身……多謝郭大人相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