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狐疑和驚慌:“我們是才進府的下人,沒有錢拿是自然的,可姑娘您那一份怎麼也沒見著呢?”
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阿離輕輕地“哦”了一聲,沒再言語,臉上神情卻變得嚴肅了許多。
論理,府裡的少爺小姐們衣食住行皆有定例,各項都從公中出銀子,可總還會有些私下裡需要額外花費的地方,就比如給下人的打賞啊,讓廚房做個宵夜啊,兄弟姐妹間互相請個客啊之類的,這月錢就是為了這些不時之需所設的,所以即使一個院子裡還有姨娘同住,這個錢也是發到姑娘們手上自己掌管著。
可這三姨娘卻連“月錢已經發下來了”這樣的話都不肯說,分明是打算把這幾兩銀子據為已有了;若有人問起,她只需說一句“六姑娘年紀還太小,我不過替她保管一下,姑娘有需要的時候只管向我要錢就是了”,想來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誰聽了都會不以為意。
而阿離被她卡住了錢,以後只怕會處處受她掣肘,在這府裡更加舉步維艱了……
當初在鄉下時,四姨娘就跟她說過,三姨娘刻薄厲害,她將來回了府,對三姨娘一定要加倍小心……阿離出神地想著。事實上,在她的記憶裡,四姨娘很少提到曾家,後來也是病得實在厲害了,估計拖不過去了的時候,才勉強跟她提了一提。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封信……
“姑娘要不要去問問三姨娘呢?”金環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把阿離從片刻的愣怔里拉了回來。
“她要給,不問也會給;不想給,問了也白問,還不如想想別的法子”,阿離輕呼了口氣,淡淡道:“今天累了,早些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去給太太請安。”
躺在床上,阿離睡得並不安穩。從出生就沒離開過那個禁錮著孃親和自己的莊子,此時忽然睡在這陌生的床上,阿離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擇席的毛病。
也許,並不是因為擇席……
三姨娘的那些話重新一句一句蹦著跳著湧上心頭,阿離在黑暗中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指甲將掌心掐得一陣刺痛,巴掌大的小臉上神情異常冷峻。
母女兩個相依為命了這麼些年,她毫不懷疑孃親的為人,可是聽見別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把髒水潑到孃親的頭上,她再怒也只能先忍耐著。忍字頭上一把刀
她再次從貼身衣服裡摸出母親寫給父親的那封信,在黑暗中反覆摩挲著封口,此時此刻,她衝動地想撕開信皮,倒要瞧一瞧母親究竟寫了些什麼。可一想到四姨娘臨終前那哀傷痛楚的目光,她的手又慢慢縮了回去。
既是一定要寫信,必有不願讓自己知道的隱秘,逝者的心意不能違,何況這逝者還是自己唯一親近的人……阿離咬著唇將信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貼在胸前的衣袋裡。
冬日夜長,卯正時分阿離就醒了,看看窗外還是漆黑一片,耳內卻聽得東廂房那邊已隱隱有了動靜。急速而輕微的腳步聲,小丫頭的咳嗽聲,開門關門聲。
桌上一燈如豆,阿離側耳聽著那邊的響動,睜著眼睛在昏濛濛的床上又躺了一盞茶的工夫,終於聽見金環在床帳外面有些焦急地低低喚道:“姑娘,該起床了,再晚怕誤了給太太請安的時辰……”
阿離這才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一邊披衣下地,一邊笑道:“你真個倒早,是不是半宿沒睡?”
金環雙眼微紅,止不住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抿唇一笑道:“今天是姑娘正式進府第一天,要是誤了請安的時辰,豈不是更讓人拿了錯處去了?我就是拼了****不睡也得守著,不能讓姑娘丟了臉面”
阿離微喟一聲,含笑道:“以後不用這樣,咱們屋裡人少,要是天天這樣坐更,豈不是要把身體都熬壞了?你放心,我向來卯正不到準時醒,誤不了的。真要立規矩的話,等以後有了替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