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咱們家大少爺……”曾三福有些不自然地嘿嘿笑了兩聲,搔了搔頭皮,道:“小的也不認識黃榜上那些字,就是聽旁邊的人唸叨了幾句……哎呀,馬車還沒卸下來,小的先下去忙了。”
他急忙要退下,曾雪槐及時地叫住了他,沉聲道:“除了這個,是不是還有別的訊息詔告天下了?四皇子有封賞吧?你只管照直說,也沒什麼好瞞的,姑娘和少爺們早就知道了”
曾三福聽他這樣說,方訥訥道:“是,大少爺……哦不,是……四皇子封了碩親王了……”
他偷眼看了曾氏父女一眼,見大家都低著頭沉默不語,又連忙笑道:“啊對了,慕容大人也高升了,升了薊北總兵了呢”
雅娘聽了,先是拍手笑道:“哎呀,這太好啦”,忽然又醒悟過來,憂心忡忡地望著阿離道:“那慕容大哥豈不是要調去京師任職了麼?離江寧幾千裡地呢……”
阿離心中也正五味雜陳,既因為品南兩個人毫髮無傷地大勝而回感到欣慰,又因為慕容俊遠調而鬱悶;又因為品南已經離曾家越來越遠了而傷感。
正怔怔無語時,忽見兩個穿了孝的僕婦一路走了進來,一進門便跪下叩頭:“奴婢們是織造李府上的,我家三爺昨兒沒了,奴婢們被打發來給親家老爺報喪來了……”
阿離驚跳起來,顫聲道:“三公子……不在了?”
李家的兩名僕婦聞言,已經泣不成聲了,只是捂著嘴連連點頭。
阿離心下慘然,呆立了半晌方垂淚道:“父親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我帶著念北到李家去一趟就好……”
曾雪槐亦是面露悽然之色,半晌方長嘆一聲,無力地向阿離揮了揮手。
……
貞娘身穿重孝,跪在孝幔後面,面色慘白,象個紙糊的人一樣搖搖欲倒。看見阿離來了,只是瞪著乾澀而空洞的眼睛呆怔怔地瞅著她,卻是不發一詞。
“三少奶奶兩天水米不進了,也不進去歇著,只在這裡……守著三爺……”,伺候的小婢眼圈哭得紅紅的,哽咽著說道。
阿離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從小婢手中接過一碗銀耳蓮子羹,用小銀勺舀了一勺,湊到貞娘唇邊,輕聲勸道:“這樣暑熱天氣,五姐好歹吃一點,不然熬壞了身子,三姐夫在天之靈也會難過的……”
貞娘聽到“三姐夫”這幾個字,原本空洞而了無生氣的眼睛裡瞬間便蓄滿了淚,她掙扎著搖了搖頭,才要張嘴說話,忽然一陣眩暈襲來,由不得便伏在地上搜腸刮肚的嘔吐起來。因為兩天兩夜沒吃沒喝,腹中空空,乾嘔了半日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阿離看得揪心,連忙低聲吩咐小婢去請大夫過來,又親自倒了碗茶服侍貞娘漱口。
因李夫夫已經在大地震中過世了,是以李家的女眷只剩貞孃的兩個嫂嫂,一聽見說三弟妹太過悲慟傷心以至於嘔吐昏暈,連忙趕過來探視。
此時大夫已經拎了藥箱進來了,丫頭婆子們七手八腳將貞娘抬到床上去平躺著,大夫為貞娘診了一遍脈,不禁面露驚詫之色,自己猶自不敢相信,把貞孃的面色又細細看了一遍,再仔細診了一回脈,方站起身恭聲道:“恭喜少奶奶,貴體並無大恙,這乃是喜脈啊”
此言一出,房中所有人都驚住了。
李家掌家的大少奶奶難以置信地連聲問:“你是說……我三弟妹有了?我的天這……是真的麼?”
大夫躬身道:“是的,少奶奶已有孕兩月餘了。”
阿離驚喜得已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用帕子不停地擦著臉上的淚水,緊緊握著貞孃的手,又是哭又是笑地連聲道:“五姐你聽見了麼?你有了三哥的孩子了這真是……這簡直是……”
貞娘原本空洞無神的雙眼中驀然閃現出兩道光華,她死死地抓住阿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