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馬車開始向前緩緩的移動。在馬車之前排成錐形陣的死靈騎士們紛紛抖動韁繩,策動著坐騎邁著緩慢而悠閒的步子朝著面前的一萬聯軍鐵騎走來。
這些曾經顯赫一時的亡靈英雄們所顯示出來的氣勢是如此威猛雄渾,彷彿可以壓倒一切。在這逼人的殺氣面前,那些橫掃死靈大陣而毫無畏懼的健兒們也感到無法消受,他們不由自主地收緊韁繩,策動著坐騎,緩緩地退後。
銀銳感到周圍的空氣忽然間變得沉重如鉛,從四面八方緊緊地壓迫著自己的胸腔,徹骨的寒氣在自己身軀表面瘋狂地肆虐著,幾乎把自己凍成冰雕。在她眼中緩緩向自己迫近的死靈英雄們的影像無形中緩緩地膨脹著,似乎要將眼前能夠見到的不多的潔淨天空完全遮蔽。她的心臟瘋狂而毫無規律地狂跳著,冥冥中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在肆無忌憚地將她的心在手掌中隨意揉搓擠壓。她感到兩隻耳朵劇烈地鳴響著,耳朵內側的血管鼓脹生疼,似乎要噴出血來。
她再也忍受不了這殘酷的折磨,忍不住用力收緊韁繩,想要策動天雄和自己的戰馬朝壓力較小的後方退去。
忽然間,天雄伸出左手,輕輕按住她策動馬韁的手,朝她輕輕看了一眼。雖然他的眼睛被白紗矇住,但是銀銳仍然感到他這一眼所隱含的懇求之意。天雄的手輕輕地顫抖著,似乎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銀銳發覺不只是他的手,連他的肩膀都不能控制地抖動著。她關切地看了天雄一眼,輕輕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一片冰涼。銀銳不由自主地朝兩旁看了一眼,她發現戰陣中的其他的戰士都已經不知不覺地朝後退去,空曠的戰場上只剩下她和天雄這兩騎孤零零站在前列,面對著彷彿洪荒怪獸一般緩緩接近的亡靈英雄們所組成的錐形陣。
這些昔日的英雄們此時顯得格外從容不迫,似乎正策馬在春光明媚的郊野踏青,寒光逼人的兵刃漫不經心地掛在馬鞍之上。胯下亡靈座駕的步伐緩慢而悠閒,發出齊刷刷的輕柔踏地聲。這一陣又一陣鼓點般的踏地聲,彷彿死神的催命鑼鼓,殘酷地折磨著人們的神經,似乎要把人活生生凌遲處死。
冰冷的汗水從銀銳的額頭滲出,小溪般從她的面頰上滾滾流下,她感到天雄的緊握她的手掌浸滿了汗水,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了。她知道天雄也和她一樣到達了可以忍耐的極限,否則善良如他,絕不忍心讓自己分擔如此折磨人心的壓力。她感到一陣由衷的心痛,咬緊牙關,鼓起全身的勇氣,緊緊地回握住天雄的手掌。
「銀銳,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我的左右。」一直緊緊閉著嘴唇的天雄,忽然用低沉的語氣顫聲說道。
銀銳想不到他在這個時候會說出這句話來,微微一愣,隨即輕聲地嗯了一聲。
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緩緩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向空中。
看到他的動作,一直在緩步前進的死靈騎隊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腳步,靜靜等待著天雄下一個動作。而被死靈騎士所震懾得不住後退的聯軍騎兵們如夢初醒地催動著坐騎,緩緩壓上前線,恢復了和天雄並排站立的位置。
一片寂靜中,天雄催動戰馬,來到聯軍戰陣的前列,面對著所有眼睜睜望著他的聯軍戰士。
「聯軍的戰士們!」天雄的聲音高亢而激昂,彷彿對於面前的敵人沒有絲毫的畏懼,「這將是我們引以為豪的時刻。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生中最強大的敵手。而我們仍然會高昂著頭顱,挺起胸膛,勇敢前進!如果我們註定戰死,那就讓我們選擇此時此刻!」
說完這句話,天雄策馬轉過身,面對著眼前的死靈戰陣,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戰刀,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為了天下大陸!」說完猛地一抖韁繩,他和銀銳的坐騎發出宏亮的嘶鳴聲,齊齊朝著面前的死靈殺陣狂奔而去。
整個沙場上仍然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