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從橫七豎八躺滿地上的虎騎軍戰士身上緩緩升騰起來,漸漸化成一個個模糊不清的黑色影像,他們憤怒地尖嘯著,奮力地掙扎著,但是冥冥中彷彿一股神秘的吸力讓他們無法抗拒,他們只能順著這股力量,朝著遠處孤峰所在的方向悠悠飄去。
「落天雷元帥!」天雄突然發現那名魔鬼首領變回人形之後,他的一條左臂和右手的兩枚手指忽然消失不見了,令他立刻認出這個身有殘疾的人族戰士就是落天雷元帥。他三步並作兩步奔到落天雷的身邊,一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半躺半坐在自己的懷裡,小聲道:「先生,請您振作一點。」
落天雷元帥的五官之上已經被鮮血爬滿,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天雄一眼,沉聲嘆道:「小夥子,你還是來了。」
「先生,先生……」天雄的腦海中千頭萬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人族的混蛋!」眼看著自己的兒郎們紛紛被莫名其妙地殺死,不得不重新返回冥河的彼岸,赤修羅王憤怒得幾乎發狂,「該死的傢伙,願你在地獄的業火中受盡千生萬世的折磨。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是如何殺死我那些刀槍不入的孩兒的?」
「毒藥……」落天雷剛說完這一句話,一口鮮血就湧上了他的嘴角。
「胡說,即使你服下了毒藥,也無法殺死我已經修煉成型的孩兒們,這些人族見不得光的毒藥怎麼可能摧毀我的孩兒們強壯的身軀?」赤修羅王暴跳如雷地說。
「哼,」落天雷元帥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微笑,「其實在訂立契約之前,我們已經開始服食這種慢性毒藥。這就是天下大陸最猛惡的劇毒牽機草。你的孩兒們每日都寄居在我們劇毒纏身的軀體裡,吸食我們日漸虛弱的靈魂作為養分,這些牽機毒素早已經透過我們的軀殼融入他們的血液之中。」
「難道……難道……」赤修羅的臉上露出一絲震驚之色,「你們從一開始就打算和我們同歸於盡?」
「你們這些魔鬼真的以為我們會為了打敗神族而放你們出來禍害我們深愛的土地和人民嗎?」落天雷顫抖著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已經埋下了死志。當你們殘殺神族的時候,激烈的運動和亢奮的精神狀態都會促成牽機毒素在體內的爆發。我早已經計算得一清二楚,當你的孩兒們殺光神族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重回冥河彼岸的時刻。」
赤修羅沉默了半晌,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輕輕鼓起掌來:「了不起,了不起的人族。難怪一萬年前的人魔戰爭,我們魔族佔盡優勢仍然會被封印在冥河之內。」
他深深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靜寂的魔巢,微微嘆了口氣:「如果這個世界全部是由神族統治,我有十足的信心可以重新將牠佔領。但是如果是人族的話,我想我需要再修煉個一千年才敢回來。」
「再會了,人族的勇士,一千年後再見。」赤修羅王的遊魂揚聲告別道,他的身軀緩緩升入高高的夜空,隨著橫空吹過的長風,朝著遙遠的孤峰方向飄揚而去。
眼看著赤修羅越走越遠,落天雷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每咳一聲,就噴出一口鮮血。「先生。」天雄心痛如絞地低呼道。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麼虎騎軍在痛飲美酒的時候默不作聲,彷彿有說不盡的悲傷。原來那看似可口的酒水裡早就浸滿了致人死命的牽機毒。這些歲月裡,他們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默默忍受劇毒噬心的痛苦,等待著這個將入侵西南蠻荒的神族一網打盡的機會。他們對自己的土地,自己民族的愛,竟是如此的狂熱。
「很可悲吧,孩子,為了打敗敵人,我們必須和魔鬼為伍,和死神為伴。如今的我們,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尊嚴。」落天雷元帥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
「不,先生,你所做的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壯舉,人族將以你為榮。」天雄急切地說。
「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