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中壯烈犧牲的彪洪和鐵蒺藜仍然披掛著他們已經殘破到幾乎無法穿戴到身上的鐵甲。還有銅山,他的手中是孤零零的一把黑金巨斧,不錯,在他戰死的時候,他的手中沒有任何盾牌,人們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戰甲上當日被神族長槍手戳出的幾十個窟窿。他甚至看到了虎騎軍中的兩位副統領,追隨著落天雷將軍一起和神族飛地遠征軍同歸於盡的壯士——龍彥和虎彪。他們身上青衣短褂,沒有任何盔甲,當日他們頂著惡魔的詛咒向著敵人衝去的時候,身上原來連一件像樣的盔甲都不曾披掛。
天雄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緊緊攥住,恐懼之情一瞬間攫獲了他的心靈。「如果,如果落天雷將軍也在死靈的行列之中,我該怎麼辦?」天雄驚惶地想著,「如果他老人家也在這裡,我會怎樣?也許,我會失去最後一絲作戰的勇氣?」
他驚惶地在漫山遍野的死靈中掃視著,令他感到一絲慶幸的是,落天雷熟悉的面容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死靈身上。
啜泣聲從他麾下士兵的佇列中傳來,很多士兵和他一樣看到自己昔日的戰友親人。他看到銀銳麾下的副官孟蓮哭喊著衝出了陣列,朝著對面的死靈大軍撲去,一邊跑一邊哭喊著:「爹爹,大哥,二哥,小弟!」幾個仍然沒有失去理性的戰友連忙把這位哭泣的女戰士攔下來,幾個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他看到了現在已經是一名士官的小杰放棄了任何尊嚴地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大聲叫著幾個他並不熟悉的名字,其中兩個是郝威廉和邦叔。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銀銳,身子突然猛地一顫,緊接著她一仰頭,直挺挺地朝後倒去。天雄連忙朝她一探身,輕舒猿臂一把將她的身子攬住,焦急地低聲問道:「銀銳,你怎麼了?」
軟軟躺在他懷裡的銀銳將頭緩緩抬起,雙手緊緊抱住天雄。天雄感到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已經結結實實地戳入自己的肉中。「我……我看到了爹爹,我看到了爺爺,他們都在那裡,活生生地在那裡……。我……我好恨,我真的好恨。」說到這裡,銀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哽咽著痛哭起來。
幾乎每一個西南蠻荒的戰士都有親人在戰爭中殉難,而這些親人們此時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他們的對面。即使這樣,這些戰士們也許仍然可以勉強承受,畢竟他們已經看過了成空的墓地,廢棄的陵園還有波濤湧動的絕望海。面前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樣的敵人,這些日子裡他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他們萬萬想不到眼前的景象。
這些他們無比懷念和崇敬的故人們此時此刻被敵人的魔法操縱著,排著整齊的佇列,應和著遠處傳來的詭異琴聲,誇張地擺動著自己的腰腿,整齊地跳著只有神族年輕人才會跳的奇異舞蹈。那是神族人在神誕節的前夜會聚集在一起跳的舞蹈,節奏感極強,充滿了歡樂和喜慶的氣氛,是慶祝天神來臨人世創造奇蹟的舞蹈。在這肅殺的戰場上,這種歡騰如沸的舞蹈和現場的氣氛簡直不和諧到了極點,令人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數百萬死靈的舞步整齊劃一到令人無法想象的地步,就彷彿是一個孤單舞者的無數影象在一起舞動,他們隨著音樂的節拍整齊的踏地聲彷彿一陣陣催命的戰鼓,一聲比一聲沉重地敲在聯軍戰士的心中。
這些天下大陸的死靈不但要被迫和自己的親人們作戰,更要被迫跳著屬於敵人的舞蹈,這種徹頭徹尾的屈辱令所有聯軍戰士氣憤得幾乎想要吐血。
即使最善良慈悲的天雄也無法忍受眼前悲慘絕倫的景象,他感到自己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著,頭腦一片渾濁,彷彿一時之間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把施展這個魔法的法師千刀萬剮。
「天雄……,天雄!」落霞公主焦急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將他的神志從混沌中拉回來,「士兵們士氣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