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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總有一天會出閣,以高家的門楣,她不可能低嫁,可高門大戶裡,總少不了這樣的流言蜚語。我不希望有人以此中傷她,我和她父親護不了她一輩子,只能儘可能地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為她多添一份保障。”
高夫人沒有否認。
他們這些人已不再年輕,比起一個大廈將傾的泰安侯府,自然是朔王府這棵大樹靠著更好乘涼些,這樣高若未來的路會好走得多。
門外的高若眼眶溼潤,她忽然明白,原來母親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為自己做了這麼多。
蘇瑾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所謂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由衷地敬佩面前的這位夫人。
離開高夫人的房間,蘇瑾沒有急著按原路返回,而是循著剛才聽到的細微聲響繞到了院子的後方,在一處低矮的院牆後,她發現了躲閃不及的高若。
高若大概沒想到蘇瑾會發現她的存在,臉上還帶著沒有擦乾的淚痕。
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你還好嗎?”
“非常不好。”
高若想不明白,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姨母,怎麼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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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她的衝動和莽撞,撞開了這個積年的秘密。
高若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悔不當初,何為天崩地裂。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高若的聲音顫抖。
蘇瑾遲疑片刻,對高若道:“高姑娘,人在失控的時候,是會做出許多出格之事的,這件事追根溯源,問題不在泰安侯夫人,而在泰安侯。”
泰安侯夫人也許是個瘋子,可她是被逼瘋的,逼瘋她的人正是泰安侯,還有他背後的侯府。
“可她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蘇瑾認為應該告訴高若,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你只能接受,哭是沒有必要的,但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委婉的彎。
“世上萬事萬物,並非非黑即白。你無須自責,也很難去責怪誰,有些事之所以結局悲慘,不是其中的某一環出了問題,而是因為它的開始就是錯的。”
蘇瑾並無為泰安侯夫人辯白的意思,她只是覺得不該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一個被逼瘋的女子身上,泰安侯憑什麼在這場駭人聽聞的事件中全身而退呢?
高若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她無法認可蘇瑾的淡漠,更無法接受蘇瑾的勸告。
她只覺得難過,她想要回到過去,哪怕回到昨天也行。
看著高若的背影,蘇瑾忽然意識到,那個在宴席上仗義執言、自信昂揚的高若,也許從此一去不復返。
一個人即使已經擁有父母無盡的呵護和關愛,也依然要獨自面對將自己的認知世界打碎重塑的過程嗎?
那麼人生,是不是本來就以一種扭曲的,撕裂的,窒息般的痛苦作為底色呢。
明明已經足夠置身事外,蘇瑾卻仍然體會到這種痛苦。
良久,她緩緩仰頭看向天邊,只見火燒雲翻卷奔湧,晚霞漾著玫瑰紅的光暈,向著落日湧去。
:()醫心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