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搖頭道:“這女子為了父親肯犧牲丈夫,可見其破釜沉舟之意。只怕刑罰無用。”
應如是微微點頭。
姜氏的心思不難揣測。她為其父已經拋舍一切,現下就如溺水之人,姜寒的生死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她死咬著不說,還可以哄騙自己仍有微薄希望救出父親,說了,就什麼都不剩了。
“話雖如此,該用刑還是要用。”應如是道。固然希望不大,但說不定姜氏就熬不過刑罰開口了呢。
沈慄並無異議,他與古家連著親,要注意迴避。既然已將事情稟報應如是,便由著上官吩咐。
古逸節低頭不語。他恨姜氏無情,也親自出首告發妻子,但聽到應如是的堅持對姜氏用刑,心中還是稍稍難過。
應如是揮揮手,叫人帶他下去。
“線索還是太少啊。”應如是長嘆道:“只知道他們要劫法場……古家那位姑娘可曾看見那女海寇的面目?能否出具畫像?”
沈慄搖頭道:“只遠遠聽見些話語,並未照面。”真要見著,古冰容怕也沒命回來了。
見應如是眉頭緊鎖,沈慄低聲提醒道:“劫法場不是單槍匹馬能做成的,這女海寇能指使得動人手做這等大事,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應如是恍然大悟:“齡州境內只有那龍神娘娘是女寇首!”
沈慄點頭:“據市井傳說,那龍神娘娘是被前任首領掠為壓寨夫人的,當年即頗通文墨,甚至能充當軍師,顯然出身不差,若說她是姜寒之女,時間、家世上確有可能。”
這時候要供養男子讀書都不是普通家庭能輕易承受的,有心思培養女孩的,絕不會是一般人家。
應如是頗為贊同,吩咐:“著有司立即提審姜寒。另外,查訪近來探監之人,看有沒有可疑的。隱秘些,著可靠的人去辦,不要打掃驚蛇。”
立時有人領命而去。
應如是思忖片刻,詢問道:“你方才說這訊息來得蹊蹺,怕是有人故意教古家姑娘聽到?”
沈慄遲疑道:“下官拿不準。家妹的本領確實不足以讓她得到這個訊息,但做事總要有動機,若真是有人出手,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應如是沉思半晌,拍板道:“不管怎樣,這劫法場的訊息總是不假。教水師準備著,但有海寇來襲,絕不容情,力求殲滅。”
“水師如今就在海上往來遊弋,海寇卻仍然能暗通訊息,又對劫法場之事甚有把握,只怕是掌握著我等還不知道的登岸地點,可以避開水師。”沈慄道。
應如是深感棘手,左思右想,忽問沈慄:“謙禮看呢?”
沈慄眨眨眼。因與姜氏那點拐彎的親戚關係,他注意迴避才是本分。帶著古逸節出首,對已經拿定的決斷查缺補漏還可以,教他直接出主意……
應如是一擺手:“本官知道謙禮的顧慮,無妨,你是皇上親口誇讚過的,老夫信得過。若有什麼建議儘管說來,誰有異議,老夫擔著!”
雖與沈慄來往很少,應如是倒是敢說這樣的話。
若是驟然得勢的官員,應如是還要猶豫一番,怕對方一時迷了眼、蒙了心,可沈慄他出自禮賢侯府。
越是傳承久遠,富貴綿延的家族,其子弟對家族的責任感越深。禮賢侯府自開啟國起就沒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犯過錯誤,要說沈慄會為古家置家族於不顧,舍了他自己詹事府右丞的大好前程,鬼都不信。
布政使願意做背書,沈慄自然不會故作姿態,駁了應如是顏面。忙恭敬道:“多謝大人信任。”
應如是笑著擺擺手,側耳聆聽。
沈慄思索道:“教水師待命是應當的,若能拒敵於水上,自是最好。萬一那些人海寇真的上岸……也是好事,岸上的仗總比水上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