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頂看下去,來時的路曲折蜿蜒,石階隱沒在茂密枝椏與草叢之後。舉目眺望可以看到山腳下的京城,街道橫縱,往來行人皆化為比螞蟻還小的黑點看不真切。四方圍城的中央,連綿巨大的宮殿明黃為瓦,朱紅為柱,間有亭臺樓閣,花園水榭,應周指著那處問:&ldo;那就是皇宮麼?&rdo;
&ldo;嗯,&rdo;許博淵隨口應道,&ldo;是皇宮。&rdo;
&ldo;唔,&rdo;應周支著下巴,&ldo;皇帝就住在那裡面麼?&rdo;
許博淵瞥他一眼,並不接話,起身道:&ldo;休息夠了就進去罷。&rdo;
土地廟不過方寸大小,兩個人一起走進去立顯逼仄。
廟中央立著一尊木雕的土地像,從雕工上看不甚精細,五官像是浮在臉上般不自然,隱約可以看出是個胖胖的老人形象,留著一把山羊鬍,倒與南靈有兩分相似。土地像前置有案臺香爐並幾個大白瓷盤,擱著幾塊已經風乾發黑的點心,地上兩個蒲團皆已經破了洞。屋簷頂上結著蛛網,陽光從如意形狀的窗欞間透進來,照亮漫天浮游灰塵。無論怎麼看,這裡都不像常有人來的樣子。
應周哀怨看向許博淵,許博淵挑了挑眉。
小白在廟中悠然逛了一圈後停在神龕前,應周問:&ldo;如何?&rdo;
&ldo;喵。&rdo;
&ldo;唔,在這裡面?&rdo;
&ldo;喵,喵喵。&rdo;
&ldo;你別嚇著他,聽說地生仙的膽子都比較小。&rdo;
&ldo;喵喵!&rdo;
&ldo;好罷好罷……我來。&rdo;
化古扇自袖間滑出,應周用扇尖對著神龕中央供奉名字的小木牌輕敲了敲。
等了許久也沒反應,應周疑惑看向小白,小白翻了一個白眼,表示你愛信不信。
應周只能再次敲了敲,這一回有了‐‐
只見那破敗神龕頂上騰起一陣青煙,在房樑上繞了兩圈,又向著地面落下,青煙觸地,竟從腳至頭化成了一名童子!
童子身著整齊妥帖的紅衣,黑髮梳進束髻冠中,粉雕玉砌一張巴掌大的臉上五官精緻非常,與那憨傻矮胖的土地像壓根沒有半分相似。
他拱著手朝應周鞠了一躬,態度恭敬無比,聲音卻有點發抖,臉頰也有些紅,&ldo;未知山君前來,澤有失遠迎,山君贖罪。&rdo;
分明是個孩童模樣,個頭還不足許博淵腰高,卻端得像模像樣。
應周奇道:&ldo;你認得我?&rdo;
童子道:&ldo;昔年天后壽辰曾見過山君一面,山君風采非凡,澤至今不能忘。&rdo;
應週迴憶一番,依稀記得天后辦壽似乎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除此之外,宴上有誰,做了什麼之類的細節一概想不起來了。難為這位竟然還記得他,應周訕訕笑了笑,&ldo;我倒是記不太清了……&rdo;
&ldo;澤不過地生之仙,如何能入山君法眼,山君不記得也是自然。&rdo;童子聲音平靜,但低垂著眉眼也難掩神色間的沮喪。
&ldo;唔……你叫澤?&rdo;
&ldo;雁澤,小人生於雁落山,故而與山同姓,名叫雁澤。&rdo;
&ldo;雁澤,&rdo;應周歉意道,&ldo;我這個人向來記性不大好,別說四百年,十年前的事情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把你忘了,實在抱歉。&rdo;
人分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