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周從她身旁走過,&ldo;不用。&rdo;
不周山有萬裡山川,高些的入天際,矮一些的也有萬丈,除卻主峰上撤了結界,其它地方還是同往常一樣,下著細密的雪。
應週一柄紅傘,將風雪隔絕在外,落在某一座山峰上時,對方已經到了,玄衣墨袍,五官深邃俊朗卻自帶幾分冷意,唯一與那人不同的,是那雙墨色雙瞳深處的金光,卻與念念如出一轍。
他大約已經等了不短的時間,寬闊勁削的肩上落著零星的白色。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比第一次時平靜了太多。
敖淵看著應周緩緩走來。
見到他,應周沒有一點該有的意外,彷彿早已有所預料。手中紅傘鮮艷非常,是這冰天雪地裡唯一一抹顏色,映襯著使他臉上好像也多了一點血色,清瘦的肩與筆直的背脊令他看起來堅韌不可折,他依舊穿著白衣,整個人乾淨幾乎與周遭幾萬年積下的雪融為一體。
非常好看,難怪九重天上那麼多人,都罵他不識好歹。
&ldo;不周山君。&rdo;敖淵壓下心中詭異的諸多想法,向他頷首。
&ldo;龍君。&rdo;
他亦回道,聲音不再像上一次嘶啞哀沉,客氣而疏離,再尋常不過的稱呼,眼裡也不再有比星辰還亮的光。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敖淵清楚地感到了心中一點毫無道理可言的失落。但他來不及去管這種失落到底是為了什麼,因為他發現,更迫在眉睫的,是他不知道該同應周說些什麼。
問他這一百三十年過得如何?未免太諷刺。
勸他不要與仙界為敵?如何勸?用什麼立場勸?
受天帝之命時並未想那麼多,如今站在了面前,卻發現當時就不該應下,他與應周,實在太過尷尬。
&ldo;龍君來做說客?&rdo;他不說話,倒是應周先開了口,平淡語氣,更像是在說今日的雪下得真大。
&ldo;……是。&rdo;
&ldo;我以為我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白。&rdo;
應周筆直向著他走來,本就不過幾步距離,他停在敖淵面前一步的地方,將紅傘傾過,為他擋去了綿綿落下的雪花。
眼前視野清晰起來,他們離得不遠,在一柄傘下,敖淵甚至看到了應周眼中的倒影,是他,卻又似乎不是他。
&ldo;不周山將與仙界開戰,&rdo;應周道,&ldo;無論誰來說,都一樣。&rdo;
敖淵沉默了片刻,&ldo;是要為他報仇?&rdo;
&ldo;是。&rdo;答得太過乾脆。
&ldo;許博淵已經死了,&rdo;敖淵道,&ldo;你要為了他,攪得天地不得安寧麼?&rdo;
應周鬆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ldo;你不在意他的生死。&rdo;
紅傘靜靜懸於敖淵頭頂,傘外應周站在風雪中,&ldo;但我在意。&rdo;
僅僅四個字,令敖淵迅速意識到,應周此刻這一分溫柔並不是給他的,而是給曾經與他是一體的那個人。
他想起九重天上那些仙人私下裡的感慨,一時覺得有些可笑。所有人都說他與許博淵是同一個人,是他辜負應周深情,是他傷應周頗深,可應周所愛分明不是他。這一點可能三界所有人都無法明白,他亦無法解釋,他和許博淵是不同的,譬如當下此刻,如果站在這裡的人是許博淵,不會作出與他一樣的選擇。
許博淵是他,但他不是許博淵。
可笑他還曾擔心應周不明白。
能夠看得這麼清楚,不周山君,確實當得起一句情深似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