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晉陵神殿最有可能的下一任主人,李神符自有一股自己獨到的氣概,他衣飾簡約而不失華貴地靜靜坐在座位上,腰身筆直,即使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也並不見放鬆,讓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他所流露出的那份驕傲,那並不是刻意為之,甚至都不屑於展露出來,而是深刻在軀體之內,略薄的嘴唇抿起一絲冷澈入骨的弧度,師映川可以隱隱感覺到,此人表面雖然靜寂如春湖,但內裡其實卻難掩鋒芒,這幾乎是所有真正的天之驕子的共性。
廳內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在座之人有認識季玄嬰的,即使沒有見過,也立刻就能從他額間那鮮明的特點……侍人印上確定他的身份,至於師映川,在座的都是心智敏慧的人物,不但很快發現了師映川乃是男兒身,更是透過季玄嬰的表現立刻就猜到了這白衣少年究竟是誰,於是眾人的眼神也就變得各自不同起來。
師映川環目一掃,也對上了這些意味不同的目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卻只作不知,他心中沉吟,一面微垂了眼簾,但同時也不免有些意外,這時席間一名不到二十歲模樣的年輕人眼中的驚愕冷惕之色一閃即逝,此人容貌略帶幾分陰柔,但生得卻十分俊秀,竟然是斷法宗碧麟峰峰主的侄兒謝鳳圖,兩年未見,他雖然沒有看過容貌大變之後的師映川,眼下這也是兩人久已不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但與其他人一樣,他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一時間謝鳳圖的目光較之其他人更為複雜,但這些東西都被他很好地藏了起來,緊接著,謝鳳圖緩緩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微微欠身道:“……不知劍子至此,未曾出迎,失禮了。”
師映川自然也認出了謝鳳圖,兩人之間雖然有過嫌隙,不過在這種場合自然也沒必要顯露出來,更何況謝鳳圖進退有踞,又是同一個宗門出來的,師映川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生事,於是當下便淡淡道:“哦,原來謝公子也在。”說話之際,卻見白照巫手搖摺扇笑道:“映川,我師兄先前還跟我說過你來了萬劍山,我還在想是不是去找人尋你過來一起聚一聚,沒想到你卻是自己來了。”師映川雙眸宛若流泉微波,顧盼生姿,聞言就笑了起來,說道:“剛才玄嬰帶我到處轉轉,聽見這裡似乎熱鬧得很,所以就不請自來了。”
如此一陣稍稍的紛亂之後,已有人手腳麻利地加設了兩個座位,與其他人都是一樣的,無非是一張黑漆小几,再鋪一方竹蓆,上面放著精緻的繡花坐墊,小几上擺著各色果品,再加一壺酒,一時安排妥當,師映川便與季玄嬰攜手入席,此時這廳內諸人齊聚,濟濟一堂,在座之人隨便出來一個,都是身份非同尋常,季玄嬰晶瑩如玉的面龐上並無什麼生動的表情,只是端正地跪坐著,他身旁師映川則是盤膝而坐,這是相當舒服的坐姿,同時也顯得較為隨意,他遊目一顧,將席位上的人都盡收眼底。
只見白照巫穿一件樣式古樸的華袍,少了幾分肆意,多了幾分雍容飄逸,氣度自如,他身旁的席位上是一個清麗如仙的女子,身姿好似風中楊柳,輕盈而優雅,無論氣度還是容貌,都令人讚歎不已,眉宇之間更是有一絲英秀之氣,並無柔弱態度,此女於師映川而言並不陌生,卻是寶相龍樹與季玄嬰的表妹,與溫淥嬋同樣出身於瑤池仙地的甘幼情,想來應該是陪溫淥嬋一起來的,在方才一見到季玄嬰進到大廳時,便起身無聲地行了禮,而現在她旁邊的溫淥嬋身側則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方巾長衫,很是英俊,此時卻是摸了摸剛刮完鬍子的青磣磣的下巴,笑道:“玄嬰,難得你能出來散心,我這個做師兄的可是足足有三個多月不曾見著你了,現在瞧你氣色倒是很不錯。”
季玄嬰沒有立刻出聲,而是頓了片刻,這才緩緩地從容道:“……映川今日來探望我,他是第一次來萬劍山,我自然要帶他四處走走。”說罷,卻傳音給身旁的師映川:“這是我師兄鳳沉舟。”師映川